劫后余生后所有人都在原地休息,我坐到院长旁边平静的说:“院长我不是你们要找的穆大一。”
没等院长发问我就一五一十地把收到通知书然后开学时故意迟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下,期间和老爸的吵架并非重点一言带过。最后我说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有叫穆重的爷爷。虽然我亲爷爷叫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但他的人生经历和穆重根本不可能有重叠。听老爸说因为爷爷为人很好,广结善缘,又脑子灵光见识渊博,最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所以人送绰号穆老牙。不过爷爷为人过于圆滑招了不少小人嫉妒。
大革命那会儿就有个外村老头专门找爷爷请教关于人下葬的讲究。说是自己庄上的大老知都不敢露面了,可家里有人过世,人死为大这葬礼再怎么着也得办了不是?可是庄上那些人怕红头小兵们怕的要死,没人愿意出面。老头听说我爷爷是古道心肠,柴进再世,所以就找到了这里来。其实现在许多乡村里也仍然保留有这个传统那就是但凡红白喜事总要请一个村上德高望重的老人来主持,一切事宜全听他安排,有时候这个人选不好可能这婚都结不成。我知道北方有些地方就叫这些人“大老知”,当了大老知并非就代表你就是那个最德高望重的人,虽然也没什么工资可以领,但那是全村人的信任,能得到的是村民的敬重。不过我们有个约定俗称的习惯,那就是大老知永远只能有一个人,只有这个人去世了或者为人不检点名望不行了才会换人。所以我爷爷当上大老知其实是件挺光荣的事。
我爷爷是出了名的烂好人,虽然那个时期非常敏感,爷爷还是好好招待了那老人。不过爷爷没答应给那人主持,只是给他详细讲了下葬的讲究。中国的葬俗风气传承几千年理论成熟的很,又是抬棺又是扣礼的颇为麻烦,爷爷于是说了很久,但没想到这一说就出了事情。
当时说着说着大队长和书记突然带人闯进了家里,奶奶拦都拦不住。大队长见了我爷爷劈头盖脸就问在讲什么,我爷爷还没说话那老头就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这可不得了,我爷爷说的不仅是四旧还尽他娘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之后爷爷就被关了牛棚,我奶奶见面只敢骂他,给他送吃的肉也全藏在碗底。这一关就是几年可怜我爷爷多好的身子受尽了折磨,都没能熬到平反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我爷爷确有其人,查阅县志都可能有我爷爷的轶事,而我其实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毕业生,也就是说我和那个穆重不可能有半毛钱的关系!
院长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不管你是真穆大一还是假穆大一,它都不会是骗人的。”院长指了指我脖子上的蛇玉,“我们所有人都不能直接触碰这块玉,你偏偏可以,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我不知道关于你的身世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人会甘心回去。哪怕前方注定是死亡我也会继续走下去,没有第二个可能。”
院长说完队伍开始继续出发,小奎一副看家庭伦理剧的样子戏散了就撇撇嘴继续走。谭清朝我竖了个大拇指,说等回去了就算我真的不是那个穆大一她还是会求院长让我留下的。夏之茵从我旁边走过时停下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继续走,我仿佛听到她说:“走吧。”但声音很轻,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这么说了。
之后的路程简直苦不堪言,因为昨晚下了大雪,所以雪地异常难走,还要担心雪下有冰洞,如果踩上浮雪瞬间就会掉在冰窟窿里,以我们现在的设备,恐怕根本不可能救得上来。小奎在前面用冰镐敲出台阶,我们慢慢跟上。这一走就是几个小时。上山的坡度越来越陡,甚至接近了七十度的样子,我走的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模糊,忍不住就想开口问能不能休息下,可这刚一开口,我脚下突然一滑。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用冰镐砸进雪里可还没用上力直接就摔了个狗啃屎冰镐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整个人就这么面朝着雪一路滑坠下去。
此时的我没有任何工具能够停止我的下坠,我唯有调整姿势用背靠着雪。刚一转过来我就看见我的正下面有一块凸出雪面的大石头,我顿时心里一凉,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以我现在的速度撞上去很可能连我的内脏都会被撞的飞出来。可是那块石头很大,我一时间根本来不及调整方向,只能绝望的看着石头飞速靠近,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正在下滑时我突然感到背下一空,整个人顿时下陷,我马上反应过来,这他娘下面是冰洞!我下意识地用力扒住周围的雪,还好我的背包够大,撑住了洞口,这才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我心里松了口气,试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我他娘居然卡在了洞里!本来只是背包陷了下去可是我这么一挣扎我的半边屁股都陷进了洞里,我顿时欲哭无泪。
此时我就像是翻了背的王八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翻过身,还他娘有继续下坠的危险。那块大石头离我已经不远,现在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背包然后滑到大石头上,可是这样装备就会掉到冰洞里这冰天雪地里没了装备同自杀无异。
我正在纠结时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我暗叫不妙一抬头果然看见又一个影子滑了下来。
坏了,又有人滑坠了!
我本来想着看能不能拉那人一把,可越看越不对,那人居然直直的冲我来了,这要是撞到我非把我脖子撞断不可,我忍不住大吼一声:“往旁边滑!”
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我的声音异常的小,像是被雪吸收了一样,紧接着我就感到一阵轻微的震动声,昨天听惯了这声音我反应过来一下脸都绿了,他娘的,雪崩了!
巨大的积雪块紧随着那人滑了下来,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手忙脚乱的解背包,因为之前总是担心包遗失了所以我大扣小扣系的非常紧,一时间根本解不开眼看着那人就要撞上我了,他背后就是巨大的积雪块。我额头冒出了冷汗,心里直骂娘,你他娘的倒是开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背包突然解开了,我顾不得什么首先往旁边一让,那人就贴着我的脸急速滑了下去,慌忙间我只看到了一张被冻得酱紫的脸和快要爆出的眼眶的眼睛。这竟然是一个死人!
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条绳子居然缠住了我的脖子,骤然收紧。我顿时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就去抓绳子。这时候积雪终于到了,漫天的大雪瞬间裹挟着我往下滑。
我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我完了!
没想到才下滑没多久我两双手和脖子传来一阵剧痛,人也不再下坠。我这才想起脖子上似乎还缠着一条绳子。我顿时一阵气急,这他娘的是谁要吊死我?
雪崩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没了动静,我似乎是被挂在了哪里,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可是此时根本来不及管我吃力的用手扯着绳子想把绳子解开,否则我肯定要真的被吊死。
可是我正扯着时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旁边碰了我一下,我抬头一看,正看见一张恐怖的血脸正对着我诡异地笑。
我吓得一个机灵瞬间踹了他一脚,他没有落下去反而荡了出去,荡来荡去居然又朝我荡了回来,我心说卧槽,阴魂不散啊!想着我用力踹了他一脚,可他居然又荡了回来,这次速度快得多,我心说不对赶紧一偏头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直接贴在了我脖子上,要不是我反应快可能就要和他来一个“尸吻”。
我感觉不太对劲儿一边用腿顶着他让他跟我隔开距离,一边赶紧解开脖子上的绳子把绳子系在了我腰上。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跟他下落的时候在石头两侧,因为绳子的存在我们像滑轮一样被吊在了石头两边,这才止住了下坠的趋势。怪不得越踹越黏,这他娘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能怎么办?
我仔细一看他的脸心说怎么这么眼熟,再一想,这居然是那个老鹰胸章!
我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个老鹰胸章怎么死了?他从哪滑下来的?为什么我们没看到他?
我想起来我被卡在冰洞时瞥见的酱紫的脸,心里清楚他可能是被冻死的。但他既然被冻死了怎么会突然滑下来?
我忍住干呕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他整个头骨已经变形,眼睛凸起,感觉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至于之前看到的笑容其实是面部极度扭曲下给我造成的错觉。
看样子也有可能他是滑坠的时候撞到石头撞死了,这都不是重点。我忽然想起我们一直没有看到他们这队人的踪影,肯定是一直在我们上面,那他得滑了多久?几百…还是上千?我又想起来另一件事这绳子是绑在他腰上的,绳子这么长,明显是队伍用的组绳,他就这么掉下来却没人拉住他说明他们整个队伍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至于是什么危险恐怕得上去再说了。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老鹰胸章下坠明明是直直滑下来的,照理说绳子应该也是成直线跟着下坠,最不济也不可能会缠到我的脖子,那他是…?
我忽然感觉遍体生寒,抬头再看他,那诡异的笑容哪里是被摔的,他明明就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