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时分,众人俱已睡下,独孤信因思念亡妻,久未成眠,岳冲进得寝殿,为独孤信沏了茶,在旁小心伺候,独孤信轻啜了几口,忽然问道:“岳冲,今天是什么日子?”
岳冲一愣,道:“回圣上,已是初五了。”
独孤信微微点头,停了片刻,又道:“皇后死前遗言,要朕立月华为后,初八便是良辰吉日,待朕问过相国之后,便早将此事定了,册封之事,你们要早作准备。”
岳冲听在耳中,不由微微皱了眉头,眼神一转,却道:“圣上,小奴记下了。”又等了片刻,见独孤信并无言语,便又小声道:“圣上,夜已深了,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却微微皱了眉头,继而一声轻叹,许久才道:“至皇后走后,朕已有多日不曾好好睡过,皇后这一去,是将朕的心也给带走了啊。”
岳冲听得,也是心有感触,却只轻声道:“圣上,人死不能复生,您如此思念成疾,是会累坏身体的,娘娘在天之灵,倘若有知,也定然不愿见您如此的,你正当盛年,还须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独孤信微一叹息,摇头道:“可是朕无法不想皇后啊,朕是真的睡不着。”
岳冲忽然面露浅笑,眼神一转,又道:“圣上,你近日劳顿疲乏,要不,小奴唤甄氏前来侍寝吧?”
“甄氏?”孤独信应了一声,转头望着岳冲。
岳冲又道:“圣上,甄氏便是今日掖庭宫所见那女子啊。”
独孤信听得此言,便沉默不语,岳冲领会其意,转身离去,至掖庭宫唤出甄氏,二人同至寝殿,岳冲示意甄氏进入寝殿之中,是时,独孤信正卧于榻前,凝神细思,恍惚间又想起韦氏,正倍感伤怀之时,只觉身后有人给他披了一件龙袍,迷糊间以为是戚楚,便唤了声:“戚楚,你回来了?”
只听身后有一娇柔声音言道:“皇上,夜凉了,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一惊,猛然转过身去,见是甄氏,便道:“谁让你来的?”
甄氏道:“是岳公公让奴婢来伺候皇上的。”
独孤信听罢便沉默不语,甄氏转而去到龙床上,收拾妥当后便携了独孤信一同就寝,床第之间,辗转迎合,欢愉自不必细言,云雨过后,独孤信搂了甄氏,忽然道:“甄氏,你家住何处,因何会至宫中,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甄氏听罢,触到心中隐痛,竟沉默不语,只顾流着眼泪,独孤信察到异处,便又道:“甄氏,你怎么了?”
甄氏这才拭了眼泪,又道:“回圣上,家父便是甄言。”
“甄言?”独孤信听罢眉头一皱,隐隐想起一人,便道:“你父曾在天元朝任兵部左侍郎?”
甄氏含泪道:“回圣上,正是家父。”
独孤信这才微微一声叹息,又道:“你父甄言铮铮铁骨,确是天元朝的脊梁忠魂,只是那夏候淳昏聩无能,忠奸不分,偏信权奸赵乐,朕素知你父与颜正都是清白耿直之人,无奈是时奸臣当道,朕又徒之奈何,是朕愧对你父与颜正啊。”
甄氏听罢伸出臂膀,环抱住独孤信的颈脖,又柔声道:“皇上可别这么说,倘若不是皇上英明决断,我父之冤屈,恐永无昭雪之日,奴婢还须感念皇上啊。”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忽又微皱了眉头道:“你父当年被赵乐构陷至死,累及全家,你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甄氏道:“回皇上,奴婢至所以能留得性命,多亏了一个世外高人相救,至于他的出身来历,姓甚名谁,奴婢却不得而知。”
独孤信听罢道:“许是你命不该绝,才会有此福报,想来也是天意吧。”停了一下,又道:“甄氏,你便安心留于宫中,朕绝不会亏待你的。”
甄氏道:“能伺候皇上,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但求皇上不要嫌弃奴婢粗鄙之身,时常唤奴婢伴寝,奴婢便知足了。”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继而轻声道:“朕会的。”
言罢,二人便相拥着沉沉睡去,至此一夜无话,不必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