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见独孤信父女二人进了殿中,也欲跟去,这回独孤紫诺倒是松开了双手,任由甄氏也随独孤信二人去了,直至眼前再无旁人,百里雨嫣才走上前去,对独孤紫诺悄声说道:“紫诺,你不能这样的。”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一笑,伸手揽了百里雨嫣至怀中,轻声道:“雨嫣,我们是夫妇,你该帮我的,不是吗?”
那边独孤信等人进了殿中,侍女柳兰早将殿中收拾妥当,甄氏,独孤容诺二人服侍独孤信睡下以后,便守在一旁,并未离去,独孤信迷糊之间,正欲睡着之际,只听耳边,有人轻声唤道:“圣上,徐半仙过来了。”
睁开眼睛,却是岳冲不知何时已进了殿中,见独孤信醒来,又轻声说了句:“圣上,徐半仙过来了。”
“哦?”独孤信应了一声,又道:“宣他们一起进殿吧。”
甄氏,柳兰二人,不待独孤信出声招呼,已过来服侍他穿了衣服,那边岳冲得了圣谕,已领着王中并一老者进了殿中。
那老者进得殿中,不待众人招呼,已至独孤信身前下跪叩首道:“小人徐道子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心中一动,仔细瞧去,但见那徐道子年约六旬,身着紫青道袍,手持三尺浮尘,面容清瘦,鹤发童颜,清静淡雅之中果有一种出家人不入俗尘的飘飘欲仙之感,不禁心中便添了几许亲近之感,当下微微一笑道:“你便是徐道子?”
徐道子道:“回圣上,正是贫道。”
独孤信又道:“王太医对朕讲,你熟知阴阳五行,懂万般变化之术,修为极深,故朕有一事相托。”
徐道子忙叩首道:“贫道不敢,吾皇但有吩咐,贫道无不竭尽全力,为圣上排忧解难。”
独孤信听得此语,不禁微微一笑,又道:“康王之事,想必王太医已经对你讲了,你给朕看看,康王是不是果真中了巫蛊之术?”
“贫道遵旨。”徐道子话音刚落,那边岳冲不待圣谕,已将独孤紫诺并百里雨嫣二人请入殿中,徐道子行至独孤紫诺身前,仔细瞧了独孤紫诺,面色越发凝重,众人看得分明,不免心中忐忑,又过了片刻,徐道子转过头来,望了众人一眼,不禁长长一声叹息。
独孤信忙道:“徐半仙,怎么样啊?”
徐道子喟然道:“回圣上,康王确是中了巫蛊之术啊。”
“果真如此?”独孤信不禁脸色一变,众人听罢亦是一惊,先前王中向众人提及,独孤紫诺掖庭宫调戏甄氏,作出大逆不道之事,实是身不由已,皆因被巫蛊所累,众人还是将信将疑,那独孤信半生征战,做到九五之尊,手下冤魂无数,枉死者又何以万计,所以他心里本不信鬼神巫术之说,但徐道子既是王中所荐,又有半仙之称,如今言之凿凿,实不由他不信,再说那徐道子与眼前众人皆是初识,毫无恩怨,他也想不出,那徐道子有任何理由要骗他啊。
就在众人惊异沉默之时,那徐道子又说了句:“圣上请看。”众人听罢寻声望去,只见徐道子就在独孤紫诺眼前,伸出一只手来,按于独孤紫诺眉心之处,继而微闭了双眸,口中念念有词,众人也听不清楚他在念什么,但片刻过后,不可思议的,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瞧得分明,只见独孤紫诺原来紧致结实的眉心之处,竟慢慢的变得清澈透明起来,连皮肤里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更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清澈透明的皮肤里面,眉心之处,竟隐约现出一只青绿小虫,那青绿小虫约莫只有黄豆大小,在独孤紫诺眉心之处不停的蠕动着,须臾过后,竟已长到指甲大小,并且振动了翅膀,嗡嗡的响,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众人见之皆惊,独孤信忙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啊,紫诺他怎么了?”
徐道子微微欠身道:“回圣上,这便是巫蛊之术啊。”
殿中众人瞧得真切,眼见如此怪异一幕,至此时,已再无一人怀疑徐道子之言,独孤信本是狭怒而至,此时知晓事情原委,独孤紫诺既为巫蛊所累,前事自然作罢不提,又念及爱子安危,慌忙又道:“徐半仙,那此事现该如何啊?”
徐道子手捻长须,微微一笑道:“圣上且无须担忧,刚刚贫道已经作法为王爷困住蛊虫,如今只须找出那下蛊之人,破了巫术,王爷之病,自然便解。”
听得此语,独孤信才心里稍安,心念一转,又道:“可那下蛊之人是谁,现在何处,半仙可知晓?此人胆敢图谋伤害皇子,其心可诛,朕绝不饶他,定当诛其十族,方泄朕心头之恨。”
独孤信言罢,那凌厉如刀锋般的眼神,仿如无意般的扫过眼前众人,众人见之皆惊,俱都低下头去,只因君无戏言,而天子之怒,当可伏尸百万,虽说巫蛊之事,与他等均无干系,但君威难测,众人俱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莫有敢言者。
众人耳边,只听徐道子又道:“回圣上,贫道观这皇城之内,正东方向,有浊气翻腾,阴云密布,此乃妖魅作祟之兆,那下蛊之人,当出自彼处啊,但不知……。”
徐道子一语至此,却欲说还休,众人听得真切,俱心内惶惑,再观孤独信,亦是脸色剧变,茫然道:“正东方向……”
一旁的岳冲听得此语,似是心有所悟,此刻忽然上前道:“圣上,那正东乃是太子府邸,东宫之所啊。”
岳冲此语既出,众人心中一凛,皆偷眼观望,独孤信亦冷冷看他,鼻间一声冷哼,岳冲只觉身子一阵冰凉,忙下跪叩首道:“小奴胡言犯上,小奴死罪,小奴死罪。”
言罢不住叩首,直至鲜血染红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也无人敢上前替他说话,那徐道子许是出家之人,心存纯善,此刻终于心内不忍,又上前道:“回圣上,贫道乃是出家之人,不理凡尘俗事,对皇家之事更是无从了解,但贫道一身所学,占卜星相,从无失手,贫道敢以项上人头作宝,那巫蛊之祸,必出自东宫之内,圣上只要下旨去查,定然可知分晓,另贫道还有一事,欲禀告圣上。”
独孤信虽是初识徐道子,但对其一生所学,已是极为推崇,深信不疑,此刻听徐道子之言,面色便渐渐缓和,不禁又道:“半仙有话但说无妨。”
徐道子又道:“回圣上,贫道昨日日观天相,竟有‘太白经天’,此乃异相啊。”
“太白经天。”独孤信喃喃应了一声,又皱眉道:“此天相喻意何为?”
徐道子至此时,忽然双膝跪地,又道:“回圣上,贫道不敢说。”
独孤信心中一动,又道:“半仙,你有话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徐道子此时才终于言道:“回圣上,此天相喻意天下大变,新主将出啊。”
独孤信骤听此言,脸色大变,许久才喃喃道:“朕今日有些累了,岳冲,起驾无极殿,朕欲歇了。”
“小奴遵旨。”岳冲慌忙起身应道,一行人并宫女便往无极殿去了,至不远处,独孤信又回首对百里雨嫣道:“雨嫣,紫诺身子不好,你先带他回府中好生歇了吧,巫蛊之事,朕定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孤独紫诺听得此语,一直神情恍惚的脸上,竟忽然牵动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百里雨嫣从旁见了,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只喃喃道:“你终于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