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醉羽凡终于摆脱了风家父女的挽留,带着被风飘飘恶心到不行的莫语走出风家前厅,与竹锦黍离一同由管家引路去乘飞车下山。
走出风家大门,莫语扭头回望,略显惋惜:本来以为可以见识一番古代女子及笄礼的盛况,哪知折腾了好几天,却在关键时刻睡了一个长觉,就这般错过了。于是,就这么匆匆而来,接着匆匆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莫语暗叹:不知这具身子及笄时,将会是如何一番光景?
“莫姑娘,该走了。”走神中的莫语听闻竹锦的声音,赶紧跟上“队伍”的脚步。
当来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再三婉拒管家的好意询问之后,众人走了一段路程,当夜便在林子中露宿一晚。对于醉家子弟来说,并非稀罕事儿。
在醉家,直系子弟,也就是惯称的内门弟子,能够进入内门的条件:一、须得醉家直系血脉;二、经得起考验。考验包括好几条,一条比一条难过,其中第一条便是在雾霭山脚下的密林中生存一个月,且达到一定要求。
因此,作为江湖儿女,醉家顶尖的内门弟子,醉羽凡及其身边人,将露宿做到了优雅的地步。竹锦和黍离熟稔地搭好帐篷和炉灶,莫语之前身份不确定,如今作为弟子,自然得尽心伺候那位自命不凡忽冷忽热的师父,自发地生火架锅烧水。在现代,莫语最喜欢的便是野炊和露天烧烤,久而久之,一应事务倒是得心应手。
吃饱喝足之后便是休息,但因身处荒林中,至少得有人守夜,便分配了上半夜是莫语和竹锦两位女孩子,下半夜为黍离。唯独不良师父心安理得地钻进帐篷睡觉去了。
莫语脑海中总是回响着刚穿来时那位白胡子老头的话:“莫语!莫语!”加之不熟悉环境事物,谨小慎微的,甚少说话,与竹锦便无多大交流的可能。其实,最主要的是竹锦比她还要冷淡,甚至直逼不良师父醉羽凡。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
不知凌子翊身边的人会不会跟他一样不着调?莫语不禁好奇地想,平日只见得凌子翊孤身一人,他身边的下人却往往因为主子及其美妾的光环太盛,而被深深地忽视。
奇怪,忽然想着他做什么?一阵冷风吹过,莫语清醒过来,赶忙将自己藏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幸好带着面纱,否则就要被竹锦瞧出异样出来了。竹锦也确实奇怪地瞟了莫语一眼,但却没发现什么,继续默坐着。
过了会儿,许是觉得莫语身子底子差,怕经不住劳累,也或许见着莫语太过安静。竹锦道:“若是困了,便去歇息吧,这边有我!”莫语摇摇头:“不用,我受得住。”废话,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住,娇滴滴地去歇下,估计明日便被取消资格了,轻点的也将被这主仆三人鄙视一辈子。
当然,莫语决计想不通醉羽凡是否像武侠电视剧中那般,看中她的根骨。
虽然莫语在经历了这么多天后,极其后悔当初脑子一热,为了一碗饭便冲动地扒上醉羽凡这尊大神,以致让自己卷入各大复杂的世家争斗中去。但,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已经不是她说来就来,说撤就能撤得了的。
何况,还有句俗话:“既来之则安之。”
过了会儿,由于实在坐着无聊,莫语的上眼皮与下眼皮不停地打架,一个不小心,头也点了下来,却马上醒来坐端正。过不多会儿,继续上一循环……醉羽凡一觉醒来钻出帐篷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小小的人儿缩在黑暗中不停地点头、坐直、点头……好笑地摇摇头,醉羽凡转身自内端出一盆水,来到小人儿身旁,鞠一捧水,吹口气,立马转头,将水洒在小人儿被吹开面纱的脸上。
莫语正在顽强地与周公斗争,忽觉得面上一凉,激灵灵打个寒颤,睁开眼见着醉羽凡站在面前,心中嘀咕一声:“无良师父。”赶紧站起身清醒过来。
“无良师父”冷冷说道:“先洗把冷水脸。”
莫语闻言再颤抖一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暗中腹诽:有您老人家这尊冰块在,一句话就能冻死一个人,哪用得着冷水?
醉羽凡奇怪地凝视着莫语半晌,走至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命令莫语:“既是无事可做,过来将斗笠、面纱摘下……面对火光。”后面那句是等莫语依言摘下斗笠。面纱后,眼角抽了抽,加上去的。他实在不愿意直面莫语那副惨淡的面容!
该死的莫语,明明有人皮面具,还这么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莫语依言一一做了,她不喜欢那人皮面具的质感,虽然冰凉醒神,但质料实在太像人皮,每次戴在脸上都感觉是触碰在死人身上,令她毛骨悚人。因此,没有外人时,她仍旧不带面具。有外人时,一般戴上面具后还会戴上斗笠面纱,增添神秘感。
听得醉羽凡道:“武学之于众家,各有所长。但第一要务皆是打好基础,有了好的基础和心态,方能一步一步踏实向上攀爬。所以,你首先得奠定基础,其次调整好心态。可能做好?”
莫语点点头,表示其它没有,好的心态倒是绝对有信心。
醉羽凡望着她淡淡的神态,心想也是对的,便不再多说。“那好,现在首先来记住人身体上的各大穴位,体内真气走线牢牢记住,内功方能事半功倍且不易出错。”
接下来,醉羽凡便一一为莫语讲解,大致讲了二十处穴位及其走线,莫语再次经受不住周公的邀约,频频对着火堆敬礼,方才停下来,让她去歇息。恰巧,黍离出来轮换,众人欢欢喜喜地回帐篷睡觉。于是,一会儿后,外面火光下只剩下可怜的黍离孤单地无语问天。
往后几日,醉羽凡早中晚检验莫语的课业,并在检验满意后继续教授,如此过了四五日,饶是这具身体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尚自让莫语头疼不已。不过,幸好一组一组复习通过,穴位第一阶段通过。
接下来,一组升至两组,三组,四组……又过了一日,方才一次性将整个人体穴位串连成线,并被莫语折了好几根烧黑的树枝,将之画成人体穴位图。
醉羽凡扫视着手中的纸片,嘴角不自觉地抽了又抽,三四次之后便恢复一贯的冷淡:“原定往北走官道回霓虹阁,但昨日收到消息,莲月湖有异象出现,阁里决定让我们就近去查看一番。”
莫语疑惑地听着醉羽凡忽的跟她说起这些,心中充满问号,却依旧静静地听下去。“如今我们正处于缥缈峰脚下的大荒原边缘,需要横穿方圆千里的大荒原,穿越三百里纵深的暗黑森林,之后便是二百里的月落雪原,方能来到处于月落雪原正中位置的莲月湖。”
“一路上将惊险无比,本是莫语你不能去的,如今却没有时间,亦无多余人力送你去往安全之地,因此,我……咳,为师只得加快速度,让你早日掌握霓虹阁无上的内功心法,届时也能有自保之力。”
莫语明白了,这位便宜无良师父一改往日惜字如金的作风,跟她这位亲亲徒弟唠叨啰嗦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告知她,他们临时改了行程,本来看着危险要送她离开的,可是因为缺人缺时间,只好让她跟着了。
这是其次,主要的是,既然这么危险,那你就得有自保的能力。能力从哪儿来呢?自己学心法……
莫语好想对着这位极其不靠谱的师父大扔几颗卫生球,却没等她权衡利弊,醉羽凡继续道:“现在,为师便将心法口诀传授给你,记好了。”见着醉羽凡由开始的“我”的自称,渐渐到别扭“为师”,一直到现在的顺口道出,莫语不禁感慨,人的接受能力真是无穷的大。本来是随性且不得已之下收了她这个便宜徒弟,如今却随便自称“为师”。看来,醉羽凡已经真正将她接纳为徒弟了。
想及此,莫语心中有些许的遗憾,却未深思。因为,醉羽凡已经开始传授了。
经过几天的努力,莫语将运行路线熟悉了下来。醉羽凡顺道在这几天教了她几招,奈何莫语一介柔弱女孩,学不来那些舞刀弄剑的招式。醉羽凡只得将一些简单的拳腿功法授之,由她先行记牢练熟,以后如何,那得看她自个儿的造化。
如是过了几日,莫语一行已经来到了大荒原内部。一路所见果然如竹锦所说,大荒原边缘尚且遍布奇花异草,越往里走花草越是奇异,却也越来越稀少。莫语在练功的间隙,便是在心里对这些现象暗暗称奇。
更奇怪的是,醉羽凡一行对这些奇花异草、珍惜药草等视而不见。初时,莫语很是不解,后来见一行人一路行走如履平地,虽比不得官道上行走那般潇洒自如,却也不能有什么危险阻滞他们的步伐,岂会在此情形下去采撷随手拈来之物?便也觉自己未免太孤陋寡闻、大惊小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