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筹划（一）

橘黄的光线下，那发亮的光苗用肉眼看来宛如一个在温暖摇篮的襁褓婴儿。灯丝显得如此的娇弱，周围的环境也是单调无声的。

“唰——”一只掌纹深刻且繁多的大手用力扶过沾满砂砾的地图，然后大手握拳，随机又伸出食指，点在纸图的一个记号之上。

“老样子，这地宫我们前几代的老辈都去过，可是都无功而返，并且那都是大规模作业。失败之后也都纷纷闭门谢客，更是将所有的入口全部废除。这入口也不可能那么简单，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开大顶。利用人力，将支杆顶入地宫顶部，找几个伙计找几个支撑点，利用索子，直接将其宫顶给卸掉。第二是U型打洞。最近没有阴雨天气，我们在入口也进行防水措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商议一下，实行那套方案？”说话的正是刚从鬼市回来，集结好伙计的知命刘。他对谁提出这些方案呢？毕竟命门的伙计纵然下地，本领也是不如山门纸人张和相门墓相陈的盘口的夹喇嘛的伙计的。

卜算杨阴阳怪气地又开了腔了：“哼，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三家的伙计都不厉害，谁打头阵？西洋李的都是动西洋手术小刀子的，你知命刘的伙计都是在墓里头判断安危情况的，身手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而我家的，我也有自知之明，别想让我的伙计打头阵，我的伙计都是解读文字，解读壁画的典当行的掌眼。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的人下了地都是拖累你们。”

知命刘并没有过多的思索，而是很直率地回答：“没问题，我手头正好有一帮伙计，本领挺强，我拉拢磨合也有快四年了，还算可靠。我们稍加防范的话，还是可以让他们部分人打头阵，剩下人压阵脚的。西洋李，你给我二十余人，都佩带好应急的药物，你也带队亲自下墓，这下面我估计很凶险，我的人打头阵，估计身上的摩摩擦擦还要仰仗你的人。卜算杨，你的人也必须带八人左右，都要阅历丰富而且身手不错的。你知道这惊天秘密的，我不需要叫你下地，你也会跟随自己的心带人跟在我们后面的。不少的机关我们没有相门的人破开，也就必须仰仗你卜门的文字图案解读了。你放心，你们的人我们放在第一安全的地方。”

卜算杨知道自己不用打头阵，也有了知命刘这拍胸脯的保证，才算绕过了这多出来的事端：“行，你说到做到就行。开大顶就算了，我们前面几任玄门的人进入地宫都没有留下详细资料，但是你们不难发现，没有一个人选择开大顶，反而都选择了U型墓道。这第二方案安全且不容易惊动那些人。”

西洋李擦拭了自己的金丝边框眼镜，把白帕重新收入自己的衣服领口，发话道：“我没有意见，你们的要求我都表示同意。不过我也想过，曾经的玄门人都是U型打洞，打到地宫的底部从而由下而上突破，这说明了几点。一，这地宫下的岩层其实并不费力。二，或许开大顶才是我们最先的突破口，他们都走错了路子。第三，也是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我们缺少一些信息，关于地宫的信息。也许曾经的玄门人是知道这开大顶会遇到什么无法通过的东西，才放弃这个方案的，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知命刘，你确定你的消息足够的充分？我们玄门人可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买卖。”

全场寂静，只有灯芯噗嗤噗嗤的燃烧声。在这个草棚外三丈外的伙计们都不敢出声，在那个年代，人命就是无所谓的。

“我看你就是一个傻憨傻憨的瘪货。”一下子进入草棚，抓起一把木凳就坐，口出狂言，目中无人的，就是知命刘之前所说的他的身手很不错的收来磨合了四年的伙计——钱坤。钱坤有狂妄的资本，他手下的人谁都不服，唯独服知命刘。听坊间流言，钱坤本来是山门的人，可是由于钱坤在某一天居然犯了纸人张的大忌，钱坤玷污了纸人张的一个纸扎。纸扎对于纸人张如活人一般，怎么可以遭受如此对待，当即纸人张亲自挑断他的手脚，打出张府。随即被知命刘所救，又被西洋李亲手接回手脚，这才得以安稳。不过钱坤本性难改，除了对知命刘毕恭毕敬，对西洋李十分客气之外，纵然你是天王老子，他手上的王八盒子和背上的通心管是不会反对沾上血迹的。

钱坤坐在木凳上，一脚架在上面，对着卜算杨吐了一口瓜子皮：“不算阳是吧？早就听说你这名号了，果然人如字。老东西，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推三阻四的。我师父知命刘愿意跟你商量，那是给你赏脸，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话多事多。我会派遣人保护你卜门的安危，不过你的人要是在地下解不开那些东西！我告诉你！我钱坤第一个冲上来把你给活祭当开路礼了！”

卜门自上代卜门门首逝世后，一直不断衰弱，从而有了卜算杨这样一个没有多大本事的当家。卜算杨听到这钱坤的放肆，气得满脸通红，头上的瓜皮帽都要气地想抹在钱坤的嘴脸上。可是卜算杨不敢，一是要大局为重，大事在前，不便内讧。二是卜算杨自己明白，要搞死一个自己对付不了的人，正面成功率是不高的，唯有背后下死手！卜算杨转脸不理会钱坤，闷哼着：“行，知命刘，我都听你的。”

知命刘没有训斥钱坤的无礼，反而心中默默赞同。这卜算杨也该要敲打敲打了，不然还真的以为我们命、医、卜三门地位是相等的？

“表决。我刘某认为，方案二。给弟兄一个保障，更何况我也的确没有把握。”

“方案二。”

“方案二。”

“全员通过。吩咐自己各方的伙计去行动吧。”

卜算杨依旧生着闷气，一边对着自己的伙计发着气，一边回自己的营地打鬼算盘。西洋李则是去联系伙计，连夜准备好药品，并且去核对已知的地宫墓道内的气体成分情况。知命刘则将老胡和钱坤都叫了过来。

“老胡，你做地面备用的二组组长，钱坤你也抽十来个信得过的弟兄在这营地巡逻。我们不怕地下的危险，我们就怕这地上的。地上永远比地下凶险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