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炮子,这样下去你要干嘛?拿人命来填?”时间在过去,这意外也终于发生。一个伙计,已经解下来了三具尸体,想要稍稍休息一下。却没想到,靠在同门师弟的背上的时候,旁边明明已经检查过没有异样的尸体却突然起尸,稍不注意,直接被咬住了脖颈,当场血溅墓道,成了亡魂。旁边的伙计再也忍不住压力了,没有人能够在一具又一具平日里谈笑风生的人旁边长久矗立。
卜算杨和西洋李是门首,是整个玄门的领导人物,这辱骂的对象,只能是现在的二炮。二炮也不能够反驳,不然,就只有一个下场,所有人都会退回来。不会有人为一个临时的指挥者而去挥霍自己的性命。
握紧拳头,二炮没有办法。这一切,他必须承担,所有的不利消息,必须全部都压下来,这时候军心绝对不能乱。现在能做的,就是暂且压着这些言论,同时,自己必须身先士卒,当着队伍的一把刀子,走在最前面。可这身后,还有两位门首。
“两位门首,眼下形势所迫,你们也知道——”二炮将铲子横在身前,盯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然后对着身后的西洋李和卜算杨沉声。
西洋李和卜算杨也倒是明白人,知道这二炮现在的难处。不过,这当初命门和医门、卜门合作,本就是利益关系,如果知命刘在,还能够有几分面子,如今却是你二炮仗着一枚七孔骨哨来充胖子,这要去拼杀,两个门首是不可能答应的。
“二炮小兄弟放心,你速速去,我医门会保障你命门伙计的安危的。”西洋李将手里沾满血污的指刀收回袖子,不再多言语,立刻就有两个伙计上来披上衣服退下队伍。
“这西洋李还真是势利,二炮小子,你放心,你杨爷我没那洋鬼子那么薄情寡义,我给你算一卦。”没了罗盘,这卜算杨也懒得拿怀里的算筹,就这样空手掐指胡乱一点,就开腔道:“放心好了,你的卦象可是伤门,估摸着,你小子就是这知命刘眼下的贵人,你不去,这天命难归,你小子注定要去那金丝楠木棺的。至于杨爷我,没那本事跟你小年轻一起,我就先下去了。”
这卜算杨,胡咧咧几句,过过台面就下去了。至于他说的话,纵然是这门首口里说出来的,听起来也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的感觉,但是看来这最后这出戏,还是要二炮上。
这两位门首的反应其实二炮也算到了一半。人家帮你,那是义薄云天,不帮你,那是本分。现在不抛下你向后撤了,就已经是给二炮这个小辈面子了。
“不要一个一个检查了,命门的,现在还在这阵里的,全部往最里面那棺金丝楠木棺冲,率先到那里的,我事后给一百大洋。”这下地的伙计里面,除了本家一部分长期接触的伙计,也有一小部分是长期寄住在命门,略有忠诚,事先跟知命刘签了协议的一堆外地土夫子。这批人知命刘也抓住了心思,这批人只在乎两样,一样是钱,另一样则是名声。只要你在干活的时候违反了协议的规定,出去之后知命刘只要一说你这人的品性,你这辈子就毁了。愿意来当这雇佣性质的土夫子的,大多也都是杀人放火的作恶之辈,逃到外面混饭吃,靠的就是当初这做狠事儿的名气。只要名气臭了,他那变相的荣誉,也就跟屋外的狗屎没什么区别。在玄门内,私下大多人都叫这类人,叫做“脏伙计”。
现在,这提刀就上的,绝大部分都是这堆脏伙计。
二炮原本就只是这知命刘身边的助手,知命刘又不大喜欢自己的助手一类的人有兵马,所以这二炮,也没几个伙计可以跟着。他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这些脏伙计。
不过这阵的确邪门,就像是有人在高处看着他们在闯一样。只有他们前进的路上才有尸体起尸,而且都是刚好起尸,这不难看出,有人在操控。控制尸体的额,整个玄门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纸人张。没人能确切说出纸人张能驾多少死人起来,原本幼年就赶尸匠出身的他现在只对纸人赶兴趣,所以,这关于纸人张驾驭死人数量的传闻也越来也多。
难道这纸人张在阵中?不可能,这二炮心里嘀咕。他刚刚不是站在知命刘的视角来观察整个阵,不然,他就会看见,一具跟纸人张一模一样的尸体,曾经就趴在那金丝楠木棺上。
“妈的,怎么邪乎。”不少脏伙计大声叱呵。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没有多少威慑,就是麻烦。可是,这尸体身上的血原本对人没有多大关系,现在,只要这尸体上的血碰到人身上,这人被触碰的地方就瞬间发紫,当场这尸毒就进到你骨头里面去。
刀刃砍在这尸体上,都发出噗嗤一声,整把钢刀都像一柄试毒刀一样来触碰着尸毒。脏伙计不怕累,不怕苦,就怕这些尸毒。只要这尸毒伤了他们的元气,他们就没资格以后来接着跟知命刘签协议叫板了。这状况只出现了不到几息的时间,就有一半的伙计火速向后退去。
伸手,直接将一具刚刚起尸的尸体嘴里塞了一块黑驴蹄子,随机冲上去,拗断脖子。尸体耷拉在地上,只有这手指还在挠着地面。带血的指甲被一条一条扣断,这拗断脖子的尸体的动静依旧没有停下。
见到现在这情形的危急,本就难以驾驭的脏伙计现在都撤了一半,二炮没办法,将一个男尸拨开,短暂的停下步子,大声喊道:“到达金丝楠木棺者,赏两百大洋,并且终身都被奉为我命门的贵客。”只有开出这大条件,才能暂时压制住这股退潮。
不少的脏伙计也是精明人,不会被这二炮几句大话给骗到。磨磨蹭蹭,就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了,摆明了,就是要你二炮拿出真材实料来瞧瞧。
“我二炮,拿手里的七孔骨哨作保证。如果我无法允诺,我胡二炮就自废功法,这七孔骨哨,打入我的脑颅。”二炮唯一能来当承诺的,只有这手里的七孔骨哨了。二炮也不是善茬,眼见怎么多的脏伙计都这时候来坐地起价,心里也盘算之后怎么灭了这堆人。
一堆脏伙计,打着哈哈,说了几声抱歉,就立刻踏平了这阵。说这阵难闯,也是因为很多伙计没办法对自己熟人的尸体下手,而现在,这帮脏伙计是外来的,管他三七二十一的,你再牛,老子不认识你,你起尸了,我赏你一包朱砂和一根黑驴蹄子吃。
过了约有两柱香的时间,二炮带着伤,也终于汇合了四个脏伙计在这金丝楠木棺前了。
“你小子可要说话算数,老子这一路杀过来,受的伤不轻。”一个伙计将刀抵在棺材上,然后看着刚刚闯过来的密密麻麻的尸体阵,心有余悸。
“闭嘴!”二炮没有给好脸色看,自己面容铁青。
“你小子——”话音未落,这个脏伙计就知道这二炮为什么刚刚那么呵斥自己了。
这金丝楠木棺里面传出来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耳熟的声音。
“命峰顿起落伏出,外山内水缠相隔。抱冥若阳识寻踪,走墓探穴龙脊现。”反反复复,这棺材里的声音,说这一句话,说了无数遍,一直在重复。
一股无法言语的恐惧袭上心头。这声音,正是这知命刘的声音,里面说的,正是这命门的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