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去吃麻辣烫吧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褚晓明低下头看了看身下的坚硬的地面，虽然班主任章峰和何副队长加紧布置，在他即将掉落的位置上铺上了不少的被褥和枕头，但是精通物理的他还是知道，这种高度的坠落，以那种程度的缓冲，根本不足以抵消自由落体后的恐怖加速度，他还是会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他一直期待的解脱也会到来，一切他不愿意忍受的东西一瞬间远去，再也不会再困扰他。

往上一看，是吴子帆涨红的脸，和一条足够承载他生命的手臂，虽然这条手臂现在受了伤，但如果褚晓明愿意，他还是可以通过这条手臂成功地活下来。

但是，这也意味从今以后他将继续忍受他无法忍受的一切。

怎么选？

生死停留之间，褚晓明还是保持着一种让人意外的冷静，正是因为这种冷静，他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清吴子帆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个正在为了什么而拼尽全力的表情。

为了什么？

他的生命？

褚晓明忽然想起这两天他和吴子帆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从他突然用诡计搬过来和他坐同桌，到冤枉高媛媛在给他的奶茶里下毒，再到今天废旧仓库的乌龙事件。

一切的一切，尽管充满着无数可笑的自以为是，但是吴子帆好像的的确确是在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可是，为了什么呢？

“褚晓明，咱俩交个朋友吧……”脑子里忽然想起昨天吴子帆搬过来时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为了那个吗？

仅仅是为了那个？

如果不是，还能是为了什么？

两年多来，他和吴子帆除了在同一间教室，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他也没有对他任何的企图，虽然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兴致从何而来，但是，好像也只能是为了和他交个朋友了吧……

可是……人，可以活得这么纯粹吗？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啊混蛋，好手好脚却像个乞丐一样等待命运的临幸算怎么回事？”细想之下，褚晓明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这样。

父母离异后，他他就像个负气的孩子一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像小时候那样等待父母过来哄他。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凭什么为了他，两个已经相见成仇的人就要委屈地在一起活一辈子呢？

在学校里交到了几个德行不好的朋友，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很虚伪，于是干脆放弃了整个世界，明明嚷着要交一个真心的朋友，最后却冲吴子帆说出“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这样不像样的话，他和他所讨厌的那些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原来，不是这个世界不够好，而是他活的不够用力吗？

脑子里又想起吴子帆刚才的那番自白，的确没错，他的条件每样都不好，可是从始至终，也没见他对谁服过软，他成绩垫底，却一直在同命运搏斗。

明明拿了一手最烂的牌，却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赢，明明很多东西不可能——或者说，很难得到，可就是铆着一股劲儿朝终点努力。

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差的人都这么用心地活着，他凭什么去死啊？

位置好像又下滑了一点。

身子也随之一晃，楼底下传来围观者的惊呼声，褚晓明又低头看了看，他看见自己的双脚虚浮在空中，脚下没有任何的着力点，他忽然觉得莫名地危险起来。

抓住他手腕的手又松了松，身体再次向下一滑，这一次，褚晓明忽然害怕起来。

“混蛋，赶紧上来啊！”

吴子帆现在处在一种无比痛苦的处境当中，一方面他现在绝对不可以松手，因为一松手，褚晓明这条命就将魂飞九天，另一方面，连翻的奔跑早就耗尽了他体力，而现在正在受力的这条手臂又在不久前受到了拉上，力气越来越少的他，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的拉扯正在加剧。

这么下去人没救到，他这条手臂还得废了。

无奈之下，他痛苦地叫了起来，但是褚晓明这个混蛋现在居然还用淡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一点爬上来的打算也没有。

吴子帆叹了口气，现在他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他现在已经透支了他的肉体和为数不多的精神食粮，这样也无法说服褚晓明的话，那看来今天他是死定了。

果然，褚晓明另一只闲置的手又伸了过来，看来他还是选择去死啊，真他么是个每种的男人！

正当吴子帆对褚晓明心生鄙夷的时候，褚晓明的手却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阳台的墙沿上。

接着，吴子帆感到手臂一轻，褚晓明整个人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从墙外爬了进来。

……

楼底下的观众们看见褚晓明终于爬回了阳台，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章峰和何副队长各自看了一眼对方额头上的冷汗，露出一个如释重担的笑容，接着，何副队长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同章峰两个一起上了楼，打算去看看褚晓明现在的状况。

两人一面走，一面讨论起吴子帆来。

“这个吴同学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怎么就能料到褚晓明同学今天晚上会事故呢？老实说，刚才在仓库里听见他这话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撕烂了他的嘴。”何副队长说。

“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你不知道，这个吴子帆以前就经常出状况，是我们班的麻烦人物，不过这次好像是我们误会他了。”

“褚晓明同学这次被他所救，两人的关系以后肯定会更进一步啊……”何副队长又笑着说。

章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都上了六楼的阳台。

两人年纪都不轻了，爬个六楼让他们比吴子帆没好到哪去，脚步刚迈到阳台的水泥地面，还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呢，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

“别打了！”之前被章峰派上来的那两个学生现在正在拼了命地拉架。

而正在打架的，是吴子帆和褚晓明。

不，应该说是吴子帆单方面在暴虐褚晓明。

“叫你不学好，叫你没事跳楼玩，叫你累得老子差点断气……”吴子帆每像和尚念经一样地念一句，就狠狠地揍褚晓明一拳，之前那两个身材比他要壮实的同学一时居然拉不住。

“住手！”何副队长看到这一幕脸色登时一沉，走过来三下两除二就把吴子帆和褚晓明分开了，转头一看褚晓明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章峰查看了一下褚晓明的伤势，瞪着眼望着吴子帆：“你干什么？”

吴子帆气哼哼地，还要冲过来打，章峰一下就火了，转头看着快被打成猪头的褚晓明，“褚晓明，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处置他，我一定帮你办到！”

褚晓明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后忽然冲吴子帆呲出一口白牙：“子帆，咱们去吃麻辣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