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注定逃不掉

苏凝安拿着手机，靠着闪光灯去厨房找蜡烛，整个人被人从身后环抱住，程擎苍将头颅埋在她的颈窝处，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吮吻啃咬，手也伸进她的衣服里四下点火，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问道，“想我了没？”

分公司那边的废物捅了个大篓子，他赶去收拾烂摊子，一声招呼都没打，这女人应该想惨了他才对。

“你终于过来了。”

话音刚落，苏凝安点着打火机动作顿住，她本意是想说“你怎么过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你终于过来了。”

弄得她好像很希望他来找她似的，其实一点也不。

苏凝安想挣扎着离开程擎苍的怀抱，她不该再和程擎苍纠缠了的。

可是她，却莫名贪恋这个怀抱，顺从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一个人孤独久了，心冷久了，也会渴望一点温度。

程擎苍的眉眼飞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流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笃定自信。

“啊！”火机点的太久，烧到了苏凝安的手指，连忙失痛丢开火机，她忍不住痛哼一声。

程擎苍连忙松开她的身子，抓着她的手拼命地冲着流水，神色紧张焦急，深邃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浓烈的心疼，嘴里还是毫不留情地训骂，“你以前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就两年你就变成这副死样子了？！你让人知道你两年前干倒过我，是不是想让人笑话我？！”

“……”

苏凝安一时间无言以对，却也没想到这么骄傲的男人竟然将两年前他破产的事情说得这么坦然。

“我没事了。”

苏凝安抽回了手，躲闪着程擎苍，小声地说道。

程擎苍直接忽视了苏凝安的话，快速点燃了十几只蜡烛，昏暗的小屋子瞬间明亮起来，让苏凝安有些心疼。

其实真的不必点十几根蜡烛。

“急救箱在哪？”程擎苍先是四处看了一眼，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而后才看向苏凝安，问道。

苏凝安直直地盯着程擎苍，他的神色很焦急，不过是烫伤而已，他紧张的模样却好似她晕倒了似的。

苏凝安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平淡地说道，“没事了，就是被小小地烫了一下，没事的。”

之前在监狱里受的伤比这重得多，这么多年了，她始终对这些伤痛感到很麻木。

“苏凝安，你该知道我不喜欢跟别人讨价还价，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急救箱在哪？！”程擎苍不耐烦地吼道，好似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她苏凝安死拦着不让他治伤似的。

“……”

她的面子还真大，直接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是不是还得谢谢他？

苏凝安不想和程擎苍在这个问题上辩驳，手指指向一个柜子，打开柜门，一个急救箱赫然放在里面。

程擎苍急忙拿了急救箱，将苏凝安扛在肩上，走到床边。

“……”

她真的很想说，她受伤的手，不是残疾，可以自己走……

可笑的是，十二年前，将她推进监狱受苦的人是他程擎苍，如今为了她的一点小伤而紧张焦急的人还是他程擎苍。

程擎苍一把将她丢在床上，抓起她被烫伤的手指开始给她上药，技巧娴熟。

“你怎么会做这个？”

据她所知，程擎苍虽然是孤儿，在黑道中长大，但有幸被一个头目看中培养成接班人，生活养尊处优，就算受伤也有专人帮他处理伤口。

两年前她被刀切了一个小口他都是打电话让医生来处理，他对这些护理知识一无所知。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这两年的经历。

程擎苍给她上药的动作顿住，深邃的眼垂下眼帘，落下一层剪影，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好半晌才低声地解释着，平淡的语气好似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有一段时间，我穷困潦倒住在天桥底下，被一群乞丐驱赶了，那时候我已经五天没吃饭了，被他们拿棍子打，我很生气，但是无力反抗。苏凝安，你成功摧毁了我的骄傲。”

苏凝安的心脏，被猛烈一击。

即使是程擎苍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也让苏凝安泣不成声。

也许他说得没错，她将所有善心都给了他，一个仇人得到了他应得的报应，她却会心疼……

无谓的，无用的心疼……

她弄得他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没了骄傲没了尊严。

这两年，她从来不敢去想起程擎苍，不敢想他这两年会经历什么……

“后、后来呢？”苏凝安的手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应该开心才对啊，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了啊。

这不是她一直想看见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程擎苍抬起手，指尖轻柔地擦去苏凝安眼角的泪水，轻声呢喃着，恍若隔世：“后来？”

“后来我回到我的老巢，对我那个干爹下跪认错，让他原谅我当年的年轻无知，我开始替他杀人，杀了很多人，我还杀了那群践踏我尊严的乞丐。那时候的我可没有小时候那么幸运了，不是什么少主，谁都可以欺负，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强大，没有人敢再对我不敬，就连我那个干爹也对我忌惮三分。”

“可是打打杀杀总会受伤，也只能自己学着处理，受尽欺辱，我在那里呆了半年，我重新得到了我干爹的赏识，赚了很多钱。”

程擎苍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恍如隔世，那段时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啊，对，他想快点见到他的宝贝，所以杀人杀的越来越果断，也变得越来越无情了。

“再后来，我回去最后我灭了那个帮派，最后一个杀的，就是我那个干爹，因为他掌握我所有杀人的证据，苏凝安你该感到荣幸，两年前我都把命给你了。”

“……”

苏凝安安静地听着，心里早已激起了无尽的波澜，是啊，他都把命给她了。

否则她怎么那么快放下了执着了十年之久的仇恨呢？

“我拿着我赚的钱卷土重来，创办了城市，你知道‘城市’为什么成长得这么快吗？因为杀人就是最快速的方法，我杀了很多人。”程擎苍很平淡地说道，神色淡漠，仿佛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就如蝼蚁般不值得一谈。

程擎苍寥寥几句话就说完了自己的两年，可苏凝安知道，真相会比她所看见的更加残酷，程擎苍这两年受了很多苦。

苏凝安垂下脑袋，这双温柔地帮她涂着药的手，手上沾满了血腥。

“两年前你要是杀了我，苏凝安，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了。”程擎苍冷冷地说道，让苏凝安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两年前他死了，就不会这么多人死了？

可如果两年前的她知道这个结果，也会毫不犹豫地烧掉程擎苍给她的杀人证据吧？

她很自私啊，在乎不了那么多人啊……

她恨程擎苍，但不能否认，程擎苍是她有生之年，除了爸爸之外对她好过的人。

她是一个不幸的人，连一点点的好她都如视珍宝地好好存放在心底，不敢忘记。

“可是你犹豫了，苏凝安，我死不了，你就注定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