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意真小气,哼。”宋泠月嘟嘴一哼尽是女儿姿态。
委屈的摊摊手表示无辜,肆长意歪着头笑眯眯说道:“表兄不是说谈钱伤感情吗,今天也不会揪着这点小事抓着不放吧。”
这是当初她在被王府排挤克扣她的月例,宋泠月故意羞辱她所言。
而今,全部奉还。
看宋泠月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心中顿时通畅了许多。转头端坐,举起的酒杯掩住唇边的快意。
她才没有这么小气!大大咧咧的拍着肆长意的肩膀,宋泠月耸肩表示大度。算了,这大小姐耍起脾气来她可挡不住。
“对了王爷,你可不能偏心只帮表兄付钱呀。”撑头回眸,半眯的凤眸霎时可怜巴巴的望着看热闹的墨谨行,小脸上罕见的娇憨样子叫人心生喜爱,眼前一亮。
肆云蘅环视过四下一直垂眸不语,举杯到唇边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忘不了你。”墨谨行无奈的看着她。前有这个变化微妙明快娇媚的未婚妻,那个率直却莽撞的宋泠月好似没那么吸引他了。
当然,不仅忘不了,以后还会叫你铭记于心。
眼神重回台下,不知怎么的,台上没有任何物件,只有一名褴褛衣衫的男子坐在上头,斑驳的血渍十分明显。自然低垂着头,气势阴沉而平静的将周围隔成两个世界。
莫名的熟悉感不停的撩拨肆长意的心弦,姿势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他是什么人?
能登上玲珑掷的台子,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肆长意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稍稍缓和了针锋相对的气势。
忘返阁是青楼,姑娘们都是一技之长的清倌,也是极好打听事情的地方,达官贵人常在此处出入。
当初她暗里分了三成的份子,玲珑掷像是半个黑市,官府一般也不会轻易涉及,她操持过几次,确实有奇人异士在此处认主以求展现抱负,至于单纯的买卖倒是头一回。
难道她重生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此人是官奴,武艺非凡之余,体质是难得的百毒不侵。”主持者抬头扫过私语阵阵的客人:“底价五百两,价高者得。”
“买卖人口!难道官府都不管吗?”宋泠月头一次看见如此光明正大的买卖,不由得大喊起来。
“奴籍还在,官府也无能为力。他不声不响,应该也是愿意的吧。”肆长意摩擦着下巴并不奇怪:“所谓官奴便是自己以及儿女终生只能为奴,不可脱离奴籍。被人带到玲珑掷,他的主家应该也是中落了吧。”
官奴的身份还是让人有所顾忌,逐渐嘈杂的议论声中,主持者不断重复刚才的价格。
官奴入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这样下去恐怕冷场……
“一口价六百两如何?”久久,对面雅间的贺子却开口了,目光灼灼势在必得。
这……主持者迟疑了,环视着四下。
一直低头闭目养神的男子抬头扫过贺子却的雅间,清隽如画的苍白脸庞写满了淡漠而阴郁,朗目如沉月寒潭,只消一眼便叫人退避三舍。
意外俊雅叫众人惊艳了目光,嘈杂的四下当即安静下来。
独孤逆!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前倾着身子将他看的更加仔细。
独孤逆曾经是官奴?从未听他提过。
六百就想入手,便宜他了!宋泠月的憋屈感又被激发出来,腾地站起来打算和贺子却彻底杠上。
“小公子如果也看中了尽管出价,在下又不会拦着。就是不知道公子钱袋里还有没有银子。”贺子却将宋泠月的不忿收入眼中,轻笑着好像在看胡闹的小猫。
跟首富拼财力?哪有人那么傻的。众人哄笑的看着气呼呼的宋泠月,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宋泠月怒火中烧,悦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肆长意朝着对面欢快的摇了摇手,光明正大的做起了交易:“贺公子是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今天我出一万零一两买下他,同样再送一万零一两的人情给公子如何?”
诧异的看着肆长意,宋泠月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把戏。
“本来也没觉得这个官奴有什么如今公子出到一万两高价,在下倒舍不得了。”贺子却摇了摇头,并没有做人情的意思。
“长意,你若是缺伺候的,改天本王送几个给你。”压下肆长意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争下去。贺家的影响,他以后用得着。
肆长意不着痕迹的挣脱那只手,笑眯眯的抵着窗框:“好吧,那公子就买吧。只是人有旦夕祸福,这官奴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官府想起来,调走了。哎,看来公子这银子,随时都要打水漂了。”
“听公子的意思,他非公子莫属了?”贺子却正起身子目光犀利。这样的威胁直白的很,他想听不懂都难。对面的霖王他认识,能跟在他身边的,必定也是大家子弟。民不与官斗,何况他是官商,免不了和朝廷的人打交道。
“公子是来挣钱的,刚才我助公子一臂之力,现在如果公子投桃报李,我再加菱城余江水路一条与公子合用,面子银子都有了。如果公子还不愿意,那我只有硬抢了,你会打架吗?”肆长意的威逼利诱都说齐了。
余江水路是表叔所掌控用来运输自家粮食,贺家的绸缎茶叶一向都是陆路,来往被当地劫匪所困扰已久。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如果还无动于衷,他就不是贺子却。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好,今天在下就投桃报李,这人,在下替公子买下,算是交个朋友!”鲜见这样直率的人,贺子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余江水路,那不是几万两,十几万两可以换来的。看来,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
点头示意之后忍不住莞尔一笑,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独孤逆,你终于回来了。
“你刚才……说帮他一臂之力是什么意思。”宋泠月委屈的站在她的面前。
“当然是帮他把白狐氅卖上了好价钱,表兄真是没让我失望。”肆长意拨开他,满意的看着下头的人将独孤逆带下台去。
肆云蘅压住肆长意的肩膀轻喝着,不断观察着墨谨行的脸色。
“你怎么这样对我!肆长意我真是看错你了!”宋泠月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气的伸手就要推她。
“我没有叫表兄去买对不对,是表兄不甘落人后是不是?现在把一切都推给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分明是诡辩,但是义正言辞的表情叫宋泠月不敢直视。
宋泠月胸膛起伏,心虚的眼神乱飘。她是冲动了,可是长意为什么不帮她反而帮那个男人!
“长意,这次过分了。”墨谨行沉下声音挡在宋泠月面前显然是不满肆长意的所作所为。
过分?当然过分。
肆长意故作震惊的看着墨谨行,继而露出强忍委屈的逞强。
没错,她什么性格他很清楚,张牙舞爪娇纵任性,在他面前却很顺从。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墨谨行看着她,责难的话也在唇边难以出来。
“王爷,告辞了。”抓着使眼色的肆云蘅,没好气的撂下一句话抬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