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家中,今日不是休沐,她也没有告知家中这些天的遭遇,爹和大哥都在军营里处理公务只有姨娘带着孩子过来请安问候。
“我走的这些日子家中可还好?”肆长意放下手中茶杯,凤眸扫过两侧。
“家中一切都好,小姐不用担心。”
回话的是左侧为人内敛节俭的静姨娘,她的独生女儿正是肆如夏。
“不过……不过不知为何,家中忽然多了许多访客,好似是为了您的亲事。”
一旁的浔姨娘唯唯诺诺的接上话。她生性胆小良善,大女儿早夭,二女儿肆芷晗今年十一,母女很是相似。
“哦?姨娘可知道都是哪家?”
浔姨娘和静姨娘对视一眼怯怯的回道:“妾身记得有魏尚书家,胡将军家,孙侍郎家,还有廉郡王府……连,连太子府也送来了请帖。”
看来家里也不消停。
肆长意明了的点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涴星引着公公打扮的人进了屋中。
“奴才小周子给大小姐请安,皇后知晓您回京,特意邀您倒永德宫聊聊家常。”
皇后深居后宫竟然这么快就知道她回家了,耳目也不在少数。
肆长意不露声色的朝周公公颌首,摸出两个银锭塞到他的手中:“皇后相邀不敢拖延,这点心意公公就留着喝茶吧。”
“哎呦,这可怎么好,那奴才就多谢大小姐恩典了。马车都备得了,您请您请。”
周公公一看这么大的银锭顿时笑开了花,悄不声的往袖子一塞做出请的姿势。
肆长意见怪不怪的对着静姨娘嘱咐两句,带着涴星随着周公公前去永德宫。
永德宫在皇宫深处,穿过了御花园走走了许久才见到永德宫硕大的匾额。
“周公公,您知道太后娘娘找我所为何事?”
有了打赏钱,除了打点人际,可不就是想从周公公嘴里掏出点消息。
果然,只见周公公高深的一笑,低声道:“您放心,皇后此次叫您过来一是为了叙旧,二么,八成是为了您的终身大事,是好事儿。”
果然目的不纯。
迈进殿中,蓝雅枫娇小的身躯上高坐在中央,还是那一袭云金彩绣的凤穿牡丹的宫装,高盘的发髻饰着赤金凤尾累丝珠钗,过于沉重的衣饰消磨了她该有的灵气显得特别老成,恰到好处的笑容刻板庄重,浑身的严肃根本不像她这个年纪的气质,仿佛一个没有生命死气沉沉的精致木偶。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落座吧。长意,我们许久不见了。”
蓝雅枫过于温和的双眸沉不见底,看似温文尔雅肆长意却觉得脊梁发寒不敢怠慢。
“娘娘是一国之母事物繁忙,唤臣女入宫可是有事?”
蓝雅枫垂眸一笑,慢条斯的摸着护甲上凸起的温和宝石,缓缓说道:“本宫记得你及笄也两年了,本以为你与霖王也该大婚了,谁知道竟出了岔子,也是霖王没有福气。”
“我和霖王有缘无分,说起来,臣女还要多谢娘娘出手援助才能将退婚圣旨讨下来。”
听了肆长意的话,蓝雅枫不着痕迹的一笑:“他有他的缘分,你也该另觅良人。当初退婚也多亏了太子暗中想辙,他是嫡子,本宫也晓得他的品行做派。而今本宫也学着做回媒人,为你和太子赐婚如何?”
墨子牧温文沉重品行端和不假,可当初挑断她的筋脉毁她容貌废她武功,九族湮灭也是出自他的指示,与他联姻简直是笑话。
可是这些她不能说。肆长意婉拒道:“婚姻大事长意做不了主,何况我与霖王才刚刚退婚,转眼嫁与太子恐怕世人非议。”
“霖王有错在先,你有何惧。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凭借你的出身与太子成婚,必是往后的中宫之主。若是争气诞下麟儿,你的地位,肆家的地位,还有谁敢造次呢。”皇后眯起了眼睛,温和的看着她:“环柔上茶,一会儿太子就过来,先叫长意再好好想想。
蓝雅枫身侧的女子应了一声奉上奉上香茶,混合着点心的甜香格外勾人,这时肆长意才发现那女与皇后长相相似,穿着的是宦官女子的打扮。仔细思索才恍然大悟,这是皇后表妹贾环柔,这两年才进宫伺候,也是以后的兰贵嫔。
“请肆小姐用茶。”
精致的茶碗捧在眼前,肆长意眼神动了动,弯起唇角伸手接去。贾环柔见她摸上了茶碗自然而然的退手,哪料肆长意只是做了个样子,手指并未拿实。眨眼之间,茶碗便跌落下去,温烫的琥珀茶水撒了肆长意满襟,茶碗也碎成了好几瓣。
“啊!”
贾环柔低呼一声,看着肆长意衣衫滴答水迹还沾着茶叶,却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她真想看看肆长意这幅模样怎么见太子,还不够丢人的。
“不中用的东西!”皇后秀眉蹙了蹙连忙呵斥以为是贾环柔故意羞辱肆长意,眸间却露出两分畅快。
“臣女一时失手,娘娘莫怪,大小姐大方也不会怪臣女吧。”
两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哪怕只一瞬间却被肆长意看个正着。本想故意弄脏衣衫趁机而退的她,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虚伪模样,此刻也起了恶劣的心思。
肆长意看着请罪的贾环柔发出冷笑:“皇后娘娘,烫伤了臣女倒无所谓,只是这云雁织锦裙可是皇上御赐,这故意脏污御赐之物,传到皇上耳中恐怕环柔姑娘性命不保!”
什么!环柔震惊的跌坐在地上,万万没想到肆长意会抬出皇上,这故意脏污御赐之物的名声够叫她人头落地的了!
“娘娘救命!肆小姐饶命!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以为肆小姐接住了茶碗才松手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难道故意拿茶水烫自己做苦肉计吗?”肆长意见蓝雅枫也愣了,不等她开口,自己先把台阶下了:“今天进宫也不想闹出人命,娘娘不妨只小惩一番叫她知道错就得了。就算传出去您也落得好名声不是。”
蓝雅枫看着底下的二人面色不悦,不能杀了贾环柔也不能处置的太轻,不然传出去她定要被连累,落得徇私的罪名。思量再三,眸光一定沉声说道:“环柔脏污御赐,念其无心之失,罚俸一年,领六十大板。长意以为如何。”
“六十大板对于姑娘家太重了,既然是手上的错,就打一百手板,再在殿外朝着皇上寝殿方向跪上一两个时辰以表知错岂不更好。”
肆长意同情皱起眉头,温柔的笑意看在环柔眼中恶毒无比。
这么冷的天跪在外头不说一个时辰,在里头跪一炷香都犹如针扎麻木不堪。更何况女儿家最珍惜叫脸和手,一百手板下去,十天半个月她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六十大板来的痛快!
“好,就依长意的意思。太子……”
“长意现在的模样实在有失体面,而且许是着了凉,臣女现在头疼胸闷的厉害。娘娘,臣女先告退了。至于赐婚的事情,不妨与家父商议。”
她这副得意的样子哪里像是着凉!分明是借口想要脱身。至于肆凛,那个倔脾气想着她都头痛!蓝雅枫揉着额心,知道今天难以劝服肆长意,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心中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娘娘,臣女……”
“下去领罚。”
“什么?”贾环柔僵住了笑容。
“你以为本宫只是应付她?今天你若不受点苦,明天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时候。”
“……是。”委屈低头的吸吸鼻子,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肆长意算计她,皇后竟然都不护着她,果然只有靠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