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没有?”
本应该乘坐马车的肆长意和涴星此刻又回到了宫中,低头正寻摸着什么。
“小姐,手链会不会丢在了乾阳宫或者永德宫?”
“古金万锦扣对我十分重要,涴星,你带着几位宫女在这附近找找,谁能找到谢礼五十。我去乾阳宫和永德宫看看。”
“奴婢们定竭尽全力!”
五十两对于她们这些普通宫女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能得了以后日子也能好过许多。肆长意出手大方,她们也高兴勤快的寻觅起来。
待转过墙角,肆长意面上哪里还有半分着急的模样,手下摸着袖袋中的万锦扣,脚下加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本来刚刚已经上了马车,想到刚才与太子相遇之前她路过的棠华宫,她心里的某一团阴云终于刹那明朗,卢王信王不成气候且各有母族,都不合适。
至于八皇子……
他的生母绛贵妃,五年前产十二公主时难产而亡,皇上每每看见十二公主便念起绛贵妃,悲痛之下便疏远了十二公主,连着八皇子也受了冷落。二人失了宠,棠华宫成了不是冷宫的冷宫,宫女太监也是踩低捧高,暗中作践。绛贵妃出身书香朝中无人,后宫更插不上手,八皇子能在这诡谲风云间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棠华宫门口原本的守卫太监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门前斑驳的雪泥踏得已结成了厚厚一层冰,两扇朱门半掩,脏兮兮的推抹痕迹清晰可见。还没走进去,便听见里头吵吵嚷嚷,哪里像是森严庄重的皇宫大院。
“还真把自己个儿当什么龙子龙孙的,也不看看自己个儿是什么命。”
“八皇子,您也别怨奴婢们,奴婢们也操心着呢,你可记着十二公主的平时补身子小饭膳可是奴婢们打点的。”
华贵的棠华宫满目冷清,一眼望去只余灰白枯桠。两个嬷嬷倚在软椅上磕着瓜子,细瘦的少年正在角落浣衣,陈旧的衣裳依稀能看出是皇家规制,肩上的两块补丁扎眼突兀,裸露出的半截胳膊冻得通红,青青紫紫的淤血不知是磕碰还是别的。
肆长意眉头皱了皱,八皇子的情景与她估想的相差无几。当初墨子牧登位,八皇子封了幽郡王远走边疆,十二公主和亲,墨谨行逼宫抢占封地,八皇子被诛杀……
兀自进了宫门,外人突然的到来惹得两个老嬷嬷下意识站了起来,两人一直都照顾着棠华宫的事宜,对于外头的情形并不熟悉。将肆长意上下打量个遍,看她不像是宫里人才松了口气,眉眼又吊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棠华宫!”
两个嬷嬷率先发难,抖去身上的瓜子皮就挡在了肆长意面前。
“他又是什么人,敢在棠华宫劈柴?岂不扰了皇子公主的清净?”
肆长意不答反问,厉声冷面气势逼人,纤秀的指头直指背对着他的八皇子墨惊羽。两个婆子被问的支吾答不上来,墨惊羽也诧异的回过头,面黄肌瘦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忐忑复杂,这个即将改变他一生的女子叫他惊惧疑虑,他不曾认识这个红衣灼灼明媚耀眼的女子。
“他……我们棠华宫的事轮得到你管?”
“就是。那是他自愿的,哪怕是皇后来了老婆子还是这……哎呦!”
话还没说完,肆长意抡圆了胳膊就将说话的嬷嬷掀翻在地,她是练过武功的,下手本来就重,那嬷嬷挨了这一下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两颗牙齿也飞了出去,眼前直冒金星,哀嚎着半天站不起来。而另一个嬷嬷大气也不敢喘了捂着嘴巴生怕也给她来这么一下。
“以下犯上的东西,敢对皇后出口不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肆长意扯了扯唇角勾出一道满意的笑容:“你们两个看来在棠华宫过得太得意了,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别怪本小姐下手重,我是救你们。若是刚才的半句话说出来,恐怕满门都得遭殃。你们若是不甘心,不如咱们禀告皇上,让皇上过来瞧瞧说个公道?”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老奴有眼不识泰山!饶奴婢一命吧!”
两个嬷嬷哪里还敢反驳,不说眼前是个厉害角儿,若真把皇上请过来看见八皇子的模样她们才真是死路一条!
“罢了,本小姐不是来找茬的,若不是我的手环落在外头我才不来棠华宫与你们说话。去给我找手环,找到了饶你们一次,找不到……哼,就等着本小姐禀告皇上吧!”
“是是!”
一听有了活路两个嬷嬷还管什么疼不疼,把刚才的跋扈一扔屁滚尿流的就出去寻找手环了。
“色厉内荏的东西。”肆长意冷笑一声看向墨惊羽,触碰到她的眼神,墨惊羽激灵一下垂下眸子将手中衣服抓的更紧,瘦弱的身子绷紧满是戒备,他不知道是敌是友。
“哥哥……”
猫儿一般的叫声忽然响起,寝殿门口探出半个小身子。蜡黄的小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肆长意,手中还拿着一只小小的绣绷,这就是十二公主墨轻缈,本该锦衣玉食的她,与其余公主相比,天地相差。这可谓“家人”云集的禁宫之中,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可叹也可怜哪。
“缈儿过来。”墨惊羽朝着墨轻缈招了招手,一边警惕着肆长意,怕她有什么伤害的动作。
墨轻缈却一直看着肆长意,久久才怯怯的躲到墨惊羽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欢悦又忐忑的轻轻唤道:“母妃来看我和哥哥了吗!”
“缈儿不要乱说,她不是母妃。”墨惊羽皱眉低声阻止。
“哥哥骗人。哥哥说母妃喜欢绛红色,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眼前的不是母妃又是谁?”
墨轻缈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声奶气问的墨惊羽哑口无言。妹妹年纪小,问起母妃时他只好编故事哄她说母妃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她长大了才能回来。平时跟她所说母妃的喜恶习惯现在倒让她认错了人。
“过来……”
肆长意柔了柔嗓音朝着墨轻缈一招手,她也是做过几年母亲的,这一小团的软娇可怜触碰了她的心弦。墨轻缈本是要哭,听见她叫她过去又是犹豫又是局促,脚下却不由得朝着肆长意走去。
“缈儿回来!”
不理会墨惊羽铁青的脸色,肆长意弯腰将墨轻缈一把抱在怀中,轻的好似一片羽毛,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那硌人的骨头。
“公主的母妃怕是不敢当了,若是不嫌弃,您叫我一声姨倒还可以。刚刚也算是为皇子出气了,现在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话是这么说,肆长意已经往屋中走去。寝殿宽阔空荡却很干净,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人顺走了,看来看去,只能落座在里头一张旧木桌旁。
“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