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惊羽不得不跟进来,一张小脸绷紧,眼中闪烁着浓重的戒备:“我们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们还不死心,非要作践我们到死为止吗!”
“臣女与殿下这也是头回相见,刚刚还替你出了口气,八皇子何出此言啊。”
“少来假惺惺,缈儿年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必难为她,你只管冲我来就是。今生我不能为母妃报仇,来世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慷慨激昂的一番喝骂叫肆长意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敢情这八皇子以为她是来结果他们性命的。她长得就那么凶恶吗?分明她是来助人为乐,救他们脱离苦海的。
墨惊羽梗着脖子一派就义的样子,墨轻缈嘴巴一扁抱住肆长意的胳膊哀求:“母妃,你不要罚哥哥,哥哥和缈儿可乖了。”
“不要求她!”
“殿下,你是不是洗衣服把脑子也洗没了。”一手平平安抚着墨轻缈的后背,笑意莹莹的怼了回去,听见她骂人,墨惊羽顿时脸色铁青。刚要骂回去就被截了话:“我是将军府的嫡女肆长意,后宫里没我们肆家的姑娘,我犯不着来欺负你。更何况就算我和哪位娘娘串通一气,你这个除了皇家血脉什么都没有的落魄皇子也用得着我亲自出手?外头两个嬷嬷都能磋磨的你生不如死,形同废人,你还有什么资格为你妹妹求情打算。”
肆长意的这番话听在墨惊羽的耳中犹如雷震,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咬紧了牙关不知怎么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难听,却是句句实话。他沦落到这个地步,连一奴仆都不如,别说为妹妹谋一个好前程,在这般情况下,妹妹体弱,能否平安活到及笄都难说。
“母妃,哥哥知道错了。您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教训哥哥的对吧。”墨惊羽心神激荡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墨轻缈却机灵的听出了画外音反应过来,朝着肆长意调皮的眨眨眼睛。
“肆小姐,你既然不是受谁指示,又怎么想起这棠华宫了?”
“我说为了寻物可不是托辞。路过棠华宫便想起当年绛贵妃的才气,顺便来看看你们。不过听殿下的语气,难道绛贵妃当年去世是受人所害?”
墨惊羽没想到刚才下意识的一番话惹起了肆长意的注意,本想要矢口否认,可是……可是他失宠多年,朝中有没有势力,想要为母妃报仇难上加难。眼前这个女人乖张不像普通的大家闺秀,如果告诉她真相她又凭什么会帮自己呢。
想了又想,墨惊羽否认道:“没,没有。我刚才只是气宫里捧高踩低,以为你是别的嫔妃派来欺辱我们的才胡乱说的。”
那微微闪烁的目光分明是说谎,可是肆长意也没有揭穿,故作相信的点了点头。她来的突兀,他不相信她也是应当的。时间还长,她并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慢慢拉进距离,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和诚意……徐徐图之。
从腰间荷包中掏出两张银票和几锭银子塞在墨轻缈手中,有意无意的道:“在宫里办事你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公主身子不好,东西是不能朝着那俩嬷嬷要了,自己去内务府找管事太监使使银子,有你的身份在他不敢闹大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墨惊羽还是有些疑虑。
“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你是皇子以后万一封王封地,到时候可就是你照拂我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殿下应该懂得。”肆长意说的诚恳坦荡,没有遮遮掩掩说一番大道理,将两下的利益说的明白。
墨惊羽冷笑一声,她说的清楚,想笑她贪婪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肆小姐还用的着我这小小皇子照拂?”
“如果你不是小小皇子呢?我知殿下可能骂我携恩图报之类,不过我们各取所需有何不可?天下间哪有那么多便宜事。刚才都愿意与那嬷嬷忍下心气,怎么跟我这却来了脾气,莫不是看我好欺负,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肆长意摸着墨轻缈枯黄的头发,心下确实对这个小公主十分喜欢。哪怕不为着什么家族名利,为着这小公主她能帮的帮上几分也未尝不可。
“我并非这个意思。那依你,有什么主意?你可看清楚了,我什么也没有。”墨惊羽一听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收敛了针锋相对的气势耷拉了脑袋,下一刻怕肆长意看轻又故作神气的挺起了胸膛扬了声音。
“我问你,平时的功课如何。”扫视过四下,唯有内侧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两本书籍,最基本的笔墨纸砚也不曾看见。称帝称王不说文采斐然,识文断字却总也少许多麻烦。
“只识的字,读过几本书。我去不了上书房,没人教我。”说起这个墨惊羽也失落的拉下了肩膀。
“得了,能在这般光景还能读书也算是不错了。有上进心就好,怕就怕我有心拉你你自甘堕落。现在成年的皇子都各有势力鹬蚌相争,你不用大费周章力争上游,只先改善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罢了。”
肆长意满意的勾上唇角,示意墨惊羽附耳过来,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听罢,墨惊羽诧异的看着她心中一横,坚定的点点头。哪怕为了妹妹,他也得争上一争啊。
“小姐,肆小姐恕罪,老奴没有……”
外头的两个嬷嬷探头探脑的进了来,点头哈腰的一阵赔罪。
“瞧你们也没找见。本小姐去看看那些宫女找的如何了。”随手丢了几锭碎银子给他们,肆长意理理衣服站起身来:“小公主合我的眼缘,好生照顾,我下回进宫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是是,奴婢们一定好好照顾公主皇子。”
肆长意但笑不语,朝着墨惊羽递了眼色,见他颌首才满意的又吩咐了两句离开棠华殿。
等她回来看见涴星和宫女们还在寻找,招手叫众人们停下,只说在别处已经找到了万锦扣,每人打发了一些散碎银子,这才高高兴兴的谢了恩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重新坐上马车,心里的石头才算彻底的落地。那两个嬷嬷她不是没法子打发了,可是她若是打草惊蛇,再派下来的又是什么样的她还得重新考量,倒不如留着这两个老东西助他们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