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的让人不想动弹。肆长意缩在软塌上凤眼微眯,手中酒壶散发着醇香的微甜,这是陈子坊的桂花酿。她面前的小案同前几日一般,摆满了油纸包,宋泠月呼哧带喘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怨恼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活活撕裂。
不服气?
砰!啊!
精巧的酒壶准确砸在宋泠月头上,光洁的额头瞬间青紫,酒浆泼了满身狼狈不堪。
“你干什么!”
宋泠月痛叫着捂住额头,杏眼怒火冲天,倔强的还是忍不住渗出屈辱的泪水。她也是个人,凭什么这么对她!就因为墨谨行爱上她,肆长意就狠毒报复吗!说什么情如姐妹,根本就是假的!虚伪!门面功夫!
“我叫你买的是桂花酿吗?”肆长意慵懒的撑着身子,端的一派居高凌下,蔑视的目光宛若在看低贱蝼蚁。
宋泠月扒开贴在脸上湿腻的头发,没好气的说道:“你说的桃花醉卖完了,换成桂花酿怎么了!肆长意,你每天都变着法儿的欺负我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嘘!”
不赞同的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认真道:“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没规矩,就不怕本主子发卖了你。”
你!宋泠月本想反驳,可当她撞上肆长意犀利的眼眸,又怂了下去。这个女人不按套路粗鲁任性,万一真把她卖到蛮荒无人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大少爷来了。”
涴星福身禀报,气呼呼的宋泠月霎时间露出喜悦之色,杏眼莹莹闪烁着期盼。
肆长意淡淡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嗤笑一声也不戳破她的那点小心思。下地理好衣襟上的皱褶,慢悠悠的拎上那堆油纸包绕过宋泠月,目不斜视的撂下一句:“把地擦干净,我等着吃悦谷来的白雪酥。”
又要把她支开!宋泠月银牙紧咬却无能为力,涴星看了二人一眼,乖巧的跟上了那抹嫣红,她知道,她的任务终于要开始了。
“悦谷来那位也该到戏份了,涴星。”
“是。”
当肆长意到前厅的时候,她的大哥已经换上了常服,神色奕奕的在厅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大笑两声,俨然是遇上了什么高兴极了的事情。
见了她来,肆云蘅更是朗笑起来,拉了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大掌往肆长意头上一揉,笑道:“你丫头算是立了一功,争气!争气!”
与她有关?
肆长意一愣,这几日她多半是拿着宋泠月开涮,若说还有什么能传到大哥耳朵里的大事,八成也就是在溜和街上曲侍郎私留贡品的案子。有墨子牧插手,此事不仅会水落石出,也是脏水舆论大扣的时机,这个时候,空出来的官职空缺,就更加好安插人手了。
想当初她为墨谨行牵制官员不知掌握多少暗处的秘密,曲书崖这个家伙可是其中顶个富得流油的,也算是霖王半个钱袋子。这一次拿他开刀……国库定是不小的一笔收获。
肆长意思索越深笑颜越大,肆云蘅却不满的又在她的额上一记轻叩:“你可听我说?皇上令太子查明曲书崖贪污之案,而太子和京兆府尹将你当日慧眼如炬识出贪污之事上报为你请赏,龙颜大悦之下听说有意要封你为县主,莫说朝廷上下,就是军中也晓得你的聪慧,哥哥甚是荣光。”
肆长意听了这番话并没有露出喜悦,反而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当初认出皇贡之功,说起来可大可小。如今墨子牧煞有其事的为她请起功来,她这个小小女子,可就成了众人焦点。
“如何?”
“什么如何?”肆长意不明就里的撑着头。
“太子如何?听说皇后有意为你和太子做媒,却被你拒了。依大哥看,太子稳重大气,风度翩翩又是正出嫡子,比霖王好上许多。他温润俊雅你灵俏明快,也算是般配。”肆云蘅越想越觉得好,摸着下巴不住地点头。自从解除与霖王的婚约,他就将自家妹子的婚事当成了心结,那太子比霖王好之又好,长意若嫁去也不算委屈。
“呀呀呀,堂堂大将军也学起了保媒拉纤的活计。”肆长意调侃的拍着手掌,自顾自的边将油纸包一个个打开边说道:“曲书崖一案我本是小卒,墨子牧为我请赏边将我推上高台,宣告世人我助太子一臂之力,从而彻底得罪曲书崖一党,哥哥,曲书崖与墨谨行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到时,墨谨行视我如眼中钉,视肆家向太子靠拢,必定欲除而后快,而肆家到时候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不忿,就真的会成了太子党羽。”
字字如锥,叫肆云蘅的笑意慢慢消散。桌上糕点小吃琳琅,他却无意再品尝。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是皇上的太子,未来的天子,他不能那样想。肆家效忠皇上九死不悔,不知多少肆家儿郎征战沙场为国捐躯,那都是英勇的忠魂铁骨,可他不愿妹妹卷进那皇位之争,成为别人登高的筹码。
肆长意倒上热茶,又转成笑莹莹的模样:“历代哪朝没有风起云涌,长意这番话只是告诉哥哥你妹妹没那般招人稀罕。不过墨子牧确实多智沉稳,我看霖王绝斗不过他,大哥与他英雄相惜也可以理解。”
哎!肆云蘅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件事,转了话头道:“昨日你给我提的那毛头小子到了,我看他资质尚可,若好加训练定是一员猛将。只是爱恨过了头就会误事,他若是敢搅乱军营胡乱人心,你莫要怪哥哥不给你留面子。”
“哥哥费心将他带入军中,能提点几分我已经十分感激,他若沉不住气,坏了军规,也只能说是他造化不够。”肆长意说的干脆,眼前却闪过白三子倔强坚韧的脸庞。她相信他,一定会挺下去,直到有一天光明正大的报仇雪恨。
她说的很合心意,肆云蘅莞尔也颇多感慨,撒娇亮爪子的小姑娘一下子长大了,也学会隐忍迂回,思量了那般多不该她操心的事情。
忽然想起什么,肆云蘅蓦地说道:“听说你的侍卫回来了,为何他和涴星并未在身边伺候?莫不是偷懒怠慢了?”
“哥哥放心,他们呀,都忙的很呢!”
侍卫房中,乌漆的药浴桶中独孤逆闭目养神。另一抹影子翘着二郎腿歪倒在椅上翻着白眼。
“啧啧,我说独孤,老子就服你挂着一张正经脸的无耻演技,还半路截杀!我呸,叫老子辛苦偷取赤云卫令牌就是为了装可怜骗小姑娘?”
独孤逆双眸初启,玄墨深邃,肃宁沉稳,只见他正色淡淡的应道。
“有何不妥?”
……
“还有如此表脸之人!”
“慢走。”
“谁要走?老子有要事!”
“说。”
“求求老子!”
“不送。”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