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将军府大小姐三小姐到!”
宜郡王家的小郡主与肆芷晗年岁相仿,端坐在正中,小小年纪已经有她母亲的几分神韵。右侧郡王妃正陪皇后说话,四下的宾客也落座一半,听了传报都停了动作话语,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打量的视线炽热无比,所有人都在估量二人之间的关系。
拜见了皇后郡王妃便各自落座,刚坐下便见对面的正是打过照面的宁姝郡主。
台中轻歌曼舞,肆长意并没有觉得什么稀罕,倒是午膳用的单薄,面前的菜肴热气腾腾,倒比那软腰美人要勾人。
没有旁人那般拘谨,持起玉箸便朝着那色泽红亮的樱桃肉下了手。
啪!
另一双玉箸压住了肆长意的,惊得满桌姑娘都停了,连宁姝郡主也忍不住诧异的抬头望去。
“真是抱歉,霜衣并非故意。”
女子口上道歉,手下却没有收回筷子,肆长意舌尖划过唇角,凤眸不悦的眯起。
“这是做什么!”
宁姝郡主最不耐烦这口是心非勾心斗角,见吃个饭也不消停忍不住出言阻止。
宋霜衣笑意淡淡不忙不慌,手下却没有半分收回的力道,细细的柳叶眼锋利尖锐:“肆大小姐或许不认识我,我是泠月的堂姐。”
怪不得。
肆长意挑挑眉梢,继而面部表情道:“平平无奇无甚特别。”
宋霜衣嘴角轻抽,好似一拳冲在了棉花上:“听说月儿被大小姐扣在了府上,还请大小姐看在两府多年交好的份上让霜衣将她带回去……”
“你脑子被驴踢了?”肆长意猛然撒手放开筷子,双手抱肩不耐烦的骂了回去:“宋泠月勾引本大小姐的未婚夫,又欠百万银两,心甘情愿欠下卖身契与我为奴,我凭什么不为难她。也就是看在宋老爷在世与我家的情面,否则本小姐早就将她浸猪笼送她下一世好好做人了。”
啥!
全桌人都是名门千金,听见宋泠月如今沦为婢女贱籍,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当初宋泠月攀上了霖王,而今忽然就成了肆家下人,再想进霖王府的门恐怕难上加难!肆家大小姐真是手段过人,让人刮目相看。
宋霜衣向来沉稳,与她来往的人也大多客气,碰上肆长意这般直接的倒难以招架。
“行了,小郡主生辰啰嗦什么。宋霜衣,你那堂妹不知廉耻,现在成了人家奴婢也算报应。你们二人喝上一个和解吧!”宁姝郡主轻咳一声难得做个和事老,一旁的肆芷晗怕自家姐姐吃亏,也忙拉着她的手说好话。
“姝儿长意在说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儿热闹热闹。”皇后平板的嗓音突的打断了举酒欲喝的二人,用膳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投去目光。
宁姝郡主起身兴奋的答道:“宋小姐看上了肆小姐的一名婢女,肆小姐舍不得割爱而已,不过一桩小事。”
皇后正沉思着,忽的,宋霜衣福身请求:“娘娘,今儿个是喜庆日子,不如我二人以酒助兴赌上一把,那婢女便作为彩头。”
这年头自以为是的人真多。
想要空手套白狼?做梦。肆长意也一福身,扬声道:“娘娘明鉴,臣女不擅饮酒,酒后无状颜面落地不说,冲撞娘娘凤颜更是大罪。何况这宋小姐输了毫无代价,臣女若输了却要奉上心爱侍女,实在不太公平,娘娘以为呢?”
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这宋小姐张口讨人本就无理,赢了还有彩头,可这肆小姐赢了却也是白陪人家闹了一遭。
宜郡王妃心里向着肆长意,作着和事老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若是肆小姐赢了,不如让她选一件宋小姐的心爱之物,也算公平。”
“只要臣女做的了主,全凭肆小姐挑选!请吧!”宋霜衣也不傻,她也怕肆长意狮子大开口,斗酒前把话说的清楚。她做主的无非头面金银,她并不在乎。
“如此甚好。”
皇后轻挥,舞姬识趣的退下,小厮将台中摆上桌椅,斗酒一触在即。肆长意和宋霜衣对面而坐,为求公平由宫婢斟酒,酱色酒坛倾斜琼浆玉液,清冽的醇香扑鼻而来。
肆长意应付应酬经历不少,斗酒亦不是第一次,她还真没把宋霜衣放在眼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醇厚划过喉间,胃部腾地产生一股灼热感。这酒一等好酒不假,只是煞是辛辣,一杯可抵寻常一壶,且醇厚中又泛着诡异的微甘,实在不是寻常人可消受的。肆长意故作镇定的望向对面,果然宋霜衣也一脸苦大仇深,嘴角抽搐着好似见了鬼。
“这是我南疆最烈的酒,是我特意带来的,你们算是有口福了!”
宁姝郡主骄傲无比,喜滋滋的一抬手示意侍女继续倒酒。
酒香四溢,二人却如临大敌,宋霜衣咽了咽口水端起酒杯,肆长意也不甘示弱的缓缓将酒酿倒入口中。
辛辣之余,胃部更加灼热。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不觉一壶已经见底,对面宋霜衣是娇惯的深闺女子,向来点到为止,斗酒已然是破例出头,如今面色绯红,清明的双眸已经泛了醉意,若不是半趴着桌子支撑恐怕已经跌坐到了地上。而反观肆长意面上微微红云,眼神却无比清明,微醺之下别有一番娇艳媚态。她们哪里知道这是自小练出的酒量,不得不说这酒确实够劲儿,她的脑袋已经有些眩晕。
宾客间也凑趣打了赌,如今胜负之势明显,大多宾客已经抚掌暗笑起来。
“怕是郡主的酒太烈了,娘娘,不如换酒吧。”墨子牧端坐着饶有兴趣,宁姝郡主带来的烈酒别名一滴倒,他知道厉害,不由得出言提议。
“也好,不过本宫看两位千金都是好酒量,柔儿,便上两坛吧。”
“是!”
这南疆烈酒入口烈,后劲也不小,换酒的功夫肆长意的头便更沉了两分,面前的宋霜衣更是咬牙硬撑。
很快两坛新酒便抬了上来,二人的杯子也换成了拳头大的小碗,颇有速战速决之意。
哗啦……
杯中佳酿呈琥珀之色晶莹剔透,饮入口中清甜无比,稍稍缓冲了阵阵喉头辛辣。
是上好的青梅酒。
转眼三五杯酒下肚,宋霜衣眼神迷醉,肆长意神色自若,众人本以为胜负已定,紧张的气氛逐渐消散,有的已开始恢复用膳。
可只有肆长意知道,她全凭着手下掐腿的狠劲儿和运作内力强撑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倒。怪哉,按说这青梅酒清甜合口,她再饮上一两壶也不成问题,可这才寥寥几杯,她居然快要撑不住眼皮了,醉意比南疆酒还要来的凶猛。
不可能……
故作无事的仰头饮下,头疼欲裂,几乎快要看不清人影了。忽的身子一斜,只听周围一声诧异的惊呼,肆长意猛然握住桌角才板正身形。
“姐姐……”
肆芷晗紧张的搅着衣角。墨子牧也不自觉的眯了眯眼,咱们肆大小姐快要撑不住了。
“娘娘,依臣妇看,这酒大伤身就莫要再比下去了。”宜郡王妃眉头微蹙。
“自然开始,若无输赢岂不笑话。”皇后淡淡抚了停赛的意思,平淡无波的眼眸不知定在何处。
“有问题。”咕哝不轻的摇了摇头,只见独孤逆朝轻启双唇,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她并没有看清。
砰!
对面的宋霜衣打了酒嗝,眼睛一闭幸福的趴在桌子上,手中酒杯滴溜溜掉在地上依然浑然不觉。
终于结束了。
肆长意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支着身子站起来张口无声,两眼一抹黑,再也不知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