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整装待发

此时，从远处校场的方向也传来了集结军队的低沉号角声。于是两人相继起身，走出凉亭，前后相随朝校场行去。

刚才的震荡，源头肯定在十里郊外，距离柳王宫有二十多里地，可想而知此次入侵的妖魔有多强大。而具备这等实力的......莫非是荣亲王幽止？可他二十七年前被重创致残，元气大伤，不可能那么快痊愈。况且就算痊愈，实力也肯定无法回复到全盛时期。

可除了他以外，还能有谁？

“伽蓝......真姐至今未嫁，你是知道的吧？”路上，柳真忽然提起这个她一直有意无意避讳着的话题，难得地，她的音调竟还有一丝颤抖，这可真是让人稀奇得不行呀！

“嗯？”伽蓝显然也对柳真的那一丝局促很有兴趣，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真姐你是不是脸红了？放心啦，我不会笑话你的啦！虽然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确实很好笑哎，呵呵呵呵~”

“啊，不是这个......算了，你有点儿坏。”柳真的脸更红了，她借着轻撩发丝的动作，刻意把脸转向一侧，不让伽蓝看见她的羞赧。

“男人坏一点儿，对于女人来说反而是种魅力，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如果真姐再年轻几岁，我估计就要忍不住登门提亲了。”

柳真撩拨发丝的手忽然一顿，嘴角的笑意转而淡了一丝。不禁有些自嘲：是啊，自己已经是老女人了。

“不过真姐放心，在你找到未来的姐夫之前，就由我这个弟弟先为你撑好伞，尽到一个男人的责任，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安全。”

“那可要多谢弟弟，”柳真心里一暖，又有些涩涩的，只好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毫无破绽，“也要由我这个姐姐，在关键时刻，保住你身为男人的尊严，这是姐姐身为女人最后的矜持。”

矜持呢，这个傻小子估计是听不懂的。

“一言为定。”伽蓝果然没听懂......

柳真已经预感到，这定是一场恶战，不知道几人能还。她相对伽蓝说，总之，你要好好的。三年前，与你初见，你的隐忍和深藏的落寞，被我一瞬间察觉，原谅我竟是那般敏感，虽然你从来不说。

柳真脉脉地望着走在前方的伽蓝，双眸似水，他的背影是那样的高大又英挺。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被他看见，羞羞地笑着。

等两人赶到校场的时候，柳王和另外两部将军，以及其他术师已全部到齐，在校场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柳王面朝众人，眉头紧皱，神色凝重，让众人多少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向柳王行礼之后，伽蓝和柳真快速归位。

“据前方来报，此次入侵的妖魔......为首的是建太后。”柳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然而，却无异于在每个人心中丢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伽蓝与柳真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力。

虽然柳王为了不打击大家的士气，没有刻意挑明，但大家都清楚——建太后，传说中连接天地的圣木，曾经妖魔界的最强者，也是这世间最接近神的存在。

她的侵略，无异于上天之怒，诸神之罚！

可她早在几万年前就进入了衰退期，理应没有余力再挑起战争，如今怎么会突然来袭？.

死生究极！伽蓝心念急转，忽然如遭雷击，脑海中轰的一声，闪过这个禁术的名词！

可是，能够施展这个禁术的只有慕容一族的皇室直系，难道说，皇室之中竟有高位者与妖魔界暗中勾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正值人界的生死存亡之际，那人这么做，等于是把九十万生灵葬入虎口！

人类苟且了四百多年，才好不容易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而最关键的是，那人此举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那人难道没想过，一旦妖魔九殿因为建太后而被彻底解放，虚实两界必定崩坏，那人自己也必定失去容身之地，落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被妖魔界屠戮的下场！

“来者不善，这一场恶战，其之惨烈足可预见，自是无法避免的。”柳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不经意，但伽蓝一众人等，都从他漆黑的眼底看到了清晰的冷光。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究竟该说什么才合适。

他想说，我们身为守卫一方百姓的军人，哪怕付出自身性命也没有理由退缩；他想说，我们长年与妖魔界抗争，早已看淡了死亡；他想说，孤相信，孤麾下的诸位将士，这样的觉悟还是有的；他想说，请诸位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是说不出口啊，太官方了，跟废话有什么区别？大家又不傻，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似乎也都想从他的表情和言语中，获得一丝信心和支撑。

然而，良久，他吐了口气，目光一沉，所幸单刀直入：“孤已经向徽帝及其他七王发出引援令，且让我等，拼死保住身为军人的尊严吧！”

——虽然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可殿下也还真是直接呢。

——没办法，果然这才是殿下的风格啊。

“誓死追随于吾王左右！”当众人都在暗自腹诽，站在队伍前方的伽蓝忽然抬起右手，叩击左胸三下，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向柳王致以军礼，发出铿锵有力的呐喊。

伽蓝的声音平淡却极其坚定有力，含着决绝的战意，隐隐之间似有金戈铁马无畏驰聘，带着某种强大的感染力！

“啪——”在伽蓝的感染下，众人均神色一震，以右手叩击左胸，发出沉顿的声响，整齐划一地向柳王致以军礼。

“誓死追随于吾王左右！誓死追随于吾王左右！誓死追随于吾王左右！”呐喊声渐渐高昂，终成震天之势，每个人的心中也都不禁燃起了火焰一般的战意，愈演愈烈。

柳王见状，心中慰藉，目光环视在场的每一位将士，平伸一手下压，止住场上喊声：“将士之勇，本王之幸！得诸位追随不弃，孤心甚慰，至此已矣！”

而后，壮悍雄师，以一当百，便在这样视死如归的壮烈情怀中，倾巢而出！

“伽蓝。”大部队先遣之后，柳王忽然叫住他。

“在。”伽蓝转过身来，一如既往的平淡面容落进柳王深深的眼眸里。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让你，不去参加这场会战......”柳王的神色甚是纠结，他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感情用事，王者大忌。”

伽蓝也定定地看了柳王片刻，扯出一个较平时难得灿烂许多的笑容：“殿下的好意，伽蓝心领。然而就像殿下所说，伽蓝是军人，即使牺牲性命，也要保住自身的尊严和荣耀。春蚕不能再吐丝了，也就失去了身为蚕的价值和意义，即将化为将死而笨拙的飞蛾。还有——”

伽蓝朝着柳王深施一礼：“您时刻怀念着昔日战死的弟弟，这份手足深情令伽蓝动容。然而，伽蓝始终是伽蓝，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柳王的目光一闪，别过头去，神色无比落寞。等他再去看伽蓝时，只看到后者在明晃晃的日光里，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

“替代品吗......”柳王仰头望天，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