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生究极

远观在百丈之外的众人，也因为雷电刺目而不得直视，以及被高温灼痛的肌肤，切实地感受到了这一波攻击的威力是何等骇人。好多人自认为在这样的攻击之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甚至会被电击和火烧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他们期待着，期待着建太后在闪电和烈焰中死于非命，至少也要遭受重创才好。

被伽蓝救回来的颜屠，由那总是柔弱如一副女子相的玄武将军胡绾搀扶着。颜屠眯着眼睛看看前方，电芒火光里盘踞着山脉一般绵长的两大妖魔，大片大片的青紫金鳞交相闪烁；他又看了看一旁神色沉着冷静的伽蓝，随即想起自己竟不敌建太后的一击之力，颓然地闭上双眼，面如死灰。

“撤！”就在??和蜛蝫看似占据了上风的时候，伽蓝却忽然变动双手的结印，迅速将两者召回。

众人疑惑不解，待他们再定睛去看，闪电与烈焰全都消弭不见，才发现那张原本静静浮在天空中的龙床——竟然分毫无损！

“怎么会这样......白虎的将军的攻击明明那么强势......”

“呼——如果真能这么简单就将她击败，那她也就不会是存在了几千万年、曾经连接天地的圣木了。”伽蓝长出一口气，这一波攻击消化了他太多术力，以至于他结印的双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不过我倒是确认了一件事，”伽蓝转而附在柳王的耳边悄声说，“皇室之中出了叛徒，有皇族之人与妖魔界暗中勾结，对建太后使用了死生究极。”

“但这个禁术还没有完全发动成功，建太后曾是天地圣木，她此时正在汲取日照能量和天地灵气，进行最后的准备。我猜幽止和其他高阶妖魔一定也在暗中为她护驾，请殿下指挥各位将士，想办法将他们引出并牵制，然后由我来阻止建太后和这个禁术。”

伽蓝未将此事声张，只说与柳王听，事关重大，他意在不动摇在场诸位将士的军心，不使诸位将士对皇权产生质疑。

柳王定定地看着伽蓝，也静静地听他说完，虽然他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的。

身为八王之一，他自是清楚这个禁术的恐怖之处，一旦涉及到禁术的使用，总是伴随着以严重伤残、甚至是死亡为代价的等价交换原则。而死生究极这个禁术，可以将人或妖魔剩余的生命力强行转化为术力或妖力，使其尽可能地获得最大力量。建太后虽然早在几万年前就已步入衰退期，行将就木，但在死生究极这个禁术的帮助下，她很有可能短暂回复到全盛时期的实力！曾经连接天地的圣木，拥有与众神沟通和抗衡的能力，也是这世间最接近神的存在，真的难以想象，整个实界是否能够承受住她的全力攻击！

但有一瞬间，柳王心里的疑惑盖过了震惊，他眯着双眼审视伽蓝，低声发问：“你对死生究极竟知道的如此详尽？你又怎么知道阻止这个禁术的方法？这可是皇室……”

像是早已料到了柳王的反应，伽蓝一如既往地淡淡一笑，打断柳王的问话：“伽蓝自认为一向对殿下忠心不二，坚定就如殿下一直以来对伽蓝的恩厚。此战之后，若有机会，伽蓝自然会向殿下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当然，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伽蓝心里这么想着，却并未说出口。

他只是目光隐晦地看了看柳王，又看了看柳真，再看了看身后这许许多多的将士。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饶是铁石心肠，那总也是一千多个日夜的朝夕相对，交情再浅也都是交情。

“我不许你去！即使建太后如何衰败，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抗衡的！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柳王已然洞悉了伽蓝心中所想，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一般咆哮着，死死盯住伽蓝的双眼，像是要把后者吃了！

而他的吼声也惹来了众人的侧目，尤其是柳真，她看了看柳王，又看了看伽蓝，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伽蓝扯了扯柳王的衣角，示意他冷静：“多说无益，但有一件事，相信殿下比我更清楚——如果死生究极真的发动成功，届时整个实界，都会在建太后的屠戮下荡然无存！所有人都会死，我又怎能幸免？”

“王者应以万民为重，殿下不要过于执着某个人的生死！若我现在去阻止她，成功的话，说不定我还死不了呢。”伽蓝收起脸上的淡笑，与柳王直直对视，眉目间全是坚决，还透出一丝倔强，“更何况，我也想要做一回英雄，在大家面前出出风头。殿下不是有意让我继任大帅一位吗？我若因此建树莫大功勋，所有人也都会对我心服口服！”

“你这混账小子！”柳王怒了，一双几乎冒火的星目瞪着伽蓝，上下牙床紧紧咬在一起，磨来磨去，发出吓人的咯咯声。

他自然知道伽蓝是在空口白话，他自然知道伽蓝本就不是贪恋权位之人！这小子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给自己一个让伽蓝赴死而战的理由！

然而伽蓝却是完全不惧他，双目炯炯地回看着他，双唇紧抿，神色反而更加倔强了。

“那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就算是最后所有人都要死，就算是连孤也要死，孤也要让你死在孤后面！”许久，柳王咬着牙，嘴角抽搐着，才从牙缝之中艰难地挤出这一番话。

言毕，他重重地叹一口气，猛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伽蓝，双眼之中却似有泪光涌动。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无事一般，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众将士听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所有乙级以下的术师，全都就此降落于城墙。你等且将青龙将军也带下去，守住柳城正门，狙击想要趁乱攻城的妖魔群！”

“殿下！咳咳——”颜屠显然是心有不甘，急切出声，但他只微微一动，便咳出几口鲜血。

他一向是最爱面子且有血性的人，身为四部将军之一，在如此为难时刻，他怎能容许自己临阵苟且？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是力不从心了。

柳王没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绾也叹息一声，细声细气地宽慰着颜屠：“颜将军你且放心吧，你已经尽力了，这里还有我们。”

“明白了，我在这里，也只会拖累大家罢了。”颜屠扯出一个苦笑，随后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伽蓝，嗫嚅许久，才极为艰难地开口，“伽蓝......将军，你......多保重。”

“是！”接到柳王的命令，便有绝大多数人带着颜屠，呼啦啦地降落到了地面的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