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败亡毁坏

“伽蓝！你且退下吧！你......不至于如此！”柳真悲凉的声音从树身之内传出，如浩荡无边的风，在天地间来回穿行。

风刮过枝叶，竟似离人的呜咽！

“我要护你......我知道你终究会死......但我就是要护你！只要你活着，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护你！”伽蓝从空中靠了过来，将头和一侧肩膀靠在柳真化身的黑树上，有些气喘，抬起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抚上漆黑的树身，留下一个殷红的掌印。

那里面，是柳真，是那个昔日里总是柔柔笑着、眼眸如水的女子。但她此刻却长成了丈量天地的大树，全然不见了那音容笑貌、婀娜身姿，大抵更是再难以回复人形了。这让伽蓝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以及深深的恐慌。

她曾说过的啊，女子爱美，尤重妆容。可现在的她，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嗯？

而此时的柳真亦真切地感觉到了伽蓝依靠着的体温，他是战累了吧？像个孩子似的，需要靠在她的身上稍作歇息。可是他为什么还在笑呢？笑的那样无奈，却又那样安心？

“咔！”就在柳真微一分神的时候，建太后化身的白树已对她发出狠狠一击，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从漆黑的树根，一直开裂到望不到尽头的树冠之上。

“咔！咔！”抓住柳真破绽的建太后接连进攻，漆黑的树干上又是出现了两道深长的裂缝。

大量殷红的血液，从漆黑的树干深处涌了出来。

“呵！”柳真受到重创，不禁疼痛呻吟。

“真姐！”伽蓝见状先是一惊，而后勃然大怒！

“给我滚开！”伽蓝大吼一声，仿佛嗓子里迸出了一道惊雷，在杀声满天的十里郊外，每个人却都能听的真切！

他浑身散发着浴血叠加的猎猎戾气，随即反过身来，竟是直接伸手去推搡建太后化身的白色巨木！

先不说白色巨木硬如钢铁的树身竟在他的拼命推搡之下，陷进去了双掌；单是那破碎开裂的木头，就把伽蓝的双手掌骨都刺了个通透，鲜血淋漓，甚至已有几根手指因用力过猛而骨折变形。

都说十指连心，可捍卫着柳真的伽蓝......竟像是完全不懂得痛！

然而他与白色巨木两者之间的体积对比，差距之大无异于可笑的蚍蜉撼树！

“呵！”伽蓝再度怒吼着发力，一副不管不顾、不死不休的倔强模样。

然而，白色巨木的万丈身量矗立在那里，气息深沉若渊，根基稳定如岳，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神祇，任凭伽蓝如何用力，自是磅礴入天，巍峨不动。

“伽蓝！够了！退下！你快退下！就当是真姐求你......你......快退下吧......”黑色巨木在哽咽，簌簌落叶无边而下，那是柳真在哭。

“我......偏不！啊！”此时的伽蓝倔强的就像是一头只知道拉磨的笨驴，任是谁的劝告都不听！

我怎么能听呢？我一旦真的退下了，怕是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你自然是身死万事休，全无感觉了，也再也不会心痛了，可我......会痛啊！

我的余生，都会痛啊！

“咔嚓！”竟然是伽蓝的一双臂骨也都开裂了！

“噗！”因为紧咬着牙关，牙龈也开始断裂淌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轰隆！”突然，大地开始剧烈震颤，白色巨木竟然真的在伽蓝坚持不懈的拼命推搡之下，渐渐移动了根基，远离了柳真！不断向着虚界之中的浓雾深处偏移！

这一幕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呵！”已然使尽力气、几乎灯枯油尽的伽蓝只感觉喉咙发干，胸膛里犹如火烧，浑身血液都上涌到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可他强忍着浑身无力的虚弱感，还在发了疯似的用力推搡！

这次，白树发达牢固的根系居然被硬生生从地底深处扯了出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巨大的人形怪兽，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才勉强站稳。一根根断裂的树根就像是鲜活的断肢，还在半空中弹跳甩动，四处喷溅着大量鲜血。

“吼！”突然被伤及根本，建太后不禁发出一声且惊且怒的狂叫！

一根白色树枝宛如锐利的长枪，朝着伽蓝猛地斜刺。后者再无余力躲避，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洞穿胸膛，身子一震。

彼时虚弱无比的伽蓝已经感觉不到了多少疼痛，但胸膛创口处的肌肉在神经系统的受激反应下，还是惯性地不断抽搐。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漏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大量血液正在快速流失。

“给我滚开！”柳真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响起，震的人耳膜剧痛，又形成一股大范围的音浪，将漫天暴雨都改变了原本坠落的轨迹。

“呵！”在柳真的连声怒吼下，一根根急速横生的巨大黑色树枝挟着沉重风声，毫无章法地狠狠戳刺着白色巨木，砰砰砰！竟是每一下都能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无比粗实的白色树身，从这头到那头，扎了个通透！

那些黑色树枝刺入又拔出，拔出又刺入，带起鲜血泉涌，一副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的架势！全是结结实实地重创！

“吼！啊！”建太后化身的白树被怼的连连后退，痛喊不息。

“禁术，死生究极——开解！”趁此建太后遭受重创之际，伽蓝咬破嘴唇，艰难地抬起不住颤抖的双手，翻转结印。

一蓬浓郁的血雾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那是他不惜以消耗自身的生命和修为，自毁根基从而换取强大术力。随即他平出一掌，所有力量收敛于掌中而没有外溢，看似平淡却力挟万钧，将那一股霸道无匹的强大术力打入了白色巨木的树身！

宛如实际的术力深入到白树内部，击中了某处机要，那正是幕夫人原本在建太后体内设下的，死生究极的术法阵列核心所在！

伴随着一声轰然的闷响，术法核心阵列被破，无数道闪着亮光的秘文符号从白色巨木之中紊乱溢出，化为一股磅礴的术力风暴，在天地间肆虐开来！

而再也无力支撑自身的伽蓝，任凭自己被风暴冲击着，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连连打转，终于砰的一声砸在血水、雨水混杂流淌的地面上。

溅起一朵凄凉的水花。

“胆敢如此！胆敢如此！啊！哀家——”本已行将就木的建太后又忽然失去了死生究极的秘法加持，终于进入了最后的败亡毁坏阶段。

她所化身的白色巨木宛如久经风化的摩天大厦，终于腐朽，倾覆坍塌。大块、大块的碎木从白色巨木之上剥离坠落，密集如炮弹，无数低阶术师和妖魔又将在其中沦为炮灰。

“哀家的七殿！啊！七殿啊！”白树不断发出凄厉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