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隐隐快看,厢门打开了!哎呀妈呀,可憋死我了!”翠花兴奋的咋咋呼呼,拉起坐在地上的隐隐,扒拉着人群就要往外冲去。
“等下。”隐隐拉住翠花,警惕地望着前面还有好多的没走出的孩子,视线被挡住,他也看不到外面。
但他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管事的大人扯着嗓子大声叫嚷才对吗?让他们这些小兔崽子赶紧滚出去接受盘点,恨不得马上就安排下去开始干活——如果他们真是被卖到这里做奴才的话。
可是没有,外面太安静了,一丝声响都没有,就跟没有人似的。
不多时,车厢里除了隐隐和翠花,那些一同被拐卖来的孩子就全都走出去了,忽然显得空空荡荡的。
“我们也走吧?”翠花握着隐隐的手晃了晃,试探地小声问着,她被隐隐神经兮兮的样子也弄的有些紧张。
隐隐没有回她,只是凝神侧耳倾听。
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似乎那些孩子走出去就消失了似的,或者说,仿佛他俩就此被所有人都遗忘在了另一个单独的世界。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更让隐隐心中的不详预感又加深了几分。
“啊!救命啊!”突然,一声凄厉又稚嫩的哀嚎,宛如一把锋利的薄刃,割破了这短暂又平整的寂静!
隐隐和翠花皆是悚然一惊,瞪大眼睛互相看着,就像是鸡窝里两只躲避狸猫捕食的小鸡仔,下意识地把对方的手抓的更紧了。
“别杀我......救命啊!救命!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啊......”紧接着,绝望中夹带着无助哭腔的呼救声不断传来,此起彼伏,伴随着四散奔逃的杂乱脚步声。
他们全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在逃命!那在他们背后不断伸出的黑手却将这些弱小的生命轻易收割,宛如一茬又一茬新生麦苗似地齐齐倒下。满地鲜血灌溉着一大片还未完全断绝的生机,却再也不能有朝一日抽出沉甸甸的麦穗。无辜的他们,在这个混乱罪恶的世间短暂地游走一番,本已命远多舛、饱受饥寒,还要过早地止步于此。
这些声响仿佛一浪盖过一浪的喧嚣海潮,接连冲击着他俩幼小的心脏,让他俩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这是意识到死亡威胁的最本能的身体反应。
“怎么办.......”菜花望着隐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一张胖脸皱成极其难看的一团。
她臃肿的身子就像一台使用过度、行将废弃的机器,一个劲儿地抖个不停,牙齿打战就是这台机器零件凋落的声音。
隐隐也是脸色苍白,他比翠花还要小几岁,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事实上,除了等死,他们还能怎么办呢?外面那些孩子虽然和他们年纪相仿,却身怀术师血脉,从小练就了老练狠辣的杀人技能,这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啊!而他们,只不过是用来泯灭那些孩子人性的陪葬品罢了,微不足道。
“啊!救命......别杀我,求求你.......呜呜......”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边哭边喊,莽莽突突地又逃回了车厢。
“救我!”他看到车厢里的隐隐和翠花,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双眼一亮。
但他忘记了,他俩和他一样,也是待宰的孱弱羔羊。
“嗤——”伴随着一声轻响,一点寒光从他胸前透出,开出一朵殷红的血花。
扑通一声,这个孩子应声栽倒在地。
“我还没吃过馒头呢......”临死前,他说。
“咦?这里还有两个?嘿嘿!”这个追杀而来的男孩儿也就是十岁上下的样子,显然是杀上了瘾,紧盯着隐隐和翠花,眼中露出狼崽儿似的阴狠冷光。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沾满鲜血的利刃,便一步一步地向着两人走来。
他的脚步很稳,沉重有力,小小年纪竟然已是达到了三门修为!不得不说是天赋异禀,只可惜造化弄人,使他自小堕落成了邪术师。
“隐隐快跑!”就在那小邪术师距离两人仅有三步左右的时候,翠花突然大吼一声,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隐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她像是一头笨重的狗熊似的离自己而去,但还是带起了一阵微风,他的手里也还残留着刚刚两人交握的余温。
“嗤——”又是一声轻响,小邪术师手中紧握的利刃轻易地划开了翠花的脖子,溅起的血花洋洋洒洒,宛如一道喷泉。
扑通一声,翠花倒地的声音,比那个临死之前还想吃馒头的男孩要沉重的多。
“隐隐,你真好看......”这是翠花对隐隐说过的最后的话,足够他铭记一生。
她肥胖的身子不断抽搐,绿豆大的老鼠眼迅速失去亮光,隐隐单薄瘦弱的身影永远留在了她的眼底。
隐隐表情僵硬,悲伤中带着些许麻木。他死死地望着翠花的眼睛,像是想要竭力看清自己留在她眼底的倒影。
啊......又是这样......又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了......和奶奶、小蓝大人一样......这是什么感觉呢?大抵是失望透顶吧了?心里很空,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可以陪着自己在一起了,永远不离开了……
那一瞬间,隐隐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了啊。
小邪术师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会儿菜花的死相,便继续朝着隐隐走来:“她居然可以拼死救你,那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咯?真羡慕你啊,小家伙儿,我可没有这样的朋友呢,我嫉妒了啊!所以,你也去死,去陪她吧!”
他说着,已经在隐隐面前站定,稚嫩的脸上泛着狰狞的笑,但也有一丝迷茫和落寞。随即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又狠又准地刺入了隐隐心脏的位置。
“嗤——”
然而,他等了许久,那让他欣喜若狂的鲜血却没有从隐隐胸口喷涌出来,他手中的利刃好像什么都没有刺中。他翻搅着利刃,又来回抽动,很轻松,果然一点儿实物的质感都感觉不到!
“怎么会!”他双目蓦地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隐隐那张毫无表情的小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