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走火入魔

“你来了啊......”一道苍凉沙哑的女人声音从小楼内飘忽而出，像是一只经受百般虐待以致于濒死的猫儿发出的低低呜咽，又像是荒芜坟茔前的哀伤守墓人痛彻心扉地拉扯起琴弦，听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又诡异。

柳王却只是微微歪着头，凝神看着手中小灯明灭不定的微弱火光，并不作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说话呀！长归！快来陪姑姑说说话啊！姑姑......真的好寂寞啊！”那被封印在小楼里的女人近乎恳求地叫喊着，她的身体似乎被很多铁链捆绑着，挣扎的时候带起一阵金属抖动摩擦的哗啦声响。

这栋漆黑小楼是柳王宫中人人讳莫如深的禁地，而被封印在里面的那个女人，正是柳王柳长归的姑姑、前任柳王一奶同胞的妹妹——柳传香。

曾几何时，柳传香也被誉为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术师奇才，风头一时无两，更在前任大帅柳传风之上。只可惜，这位天之骄女却痴迷于追求超越当今世间已有水准的强大秘法和禁术，甚至已然到了不疯魔、不成话的地步！她剑走偏锋、行差踏错，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竟陆陆续续、苦心钻研出许多以吞噬活人为代价的恐怖邪术！

而长归和长信的生母——前任王后，便沦为了柳传香研发邪术的牺牲品。悲痛欲绝的前任柳王因而以命相搏，并引援皇室与赫连王族，千辛万苦才将她封印在此！由此亦可见柳传香的天资之出众、实力之强横！

临死之际，前任柳王将兄弟俩托孤于柳传风，并留下遗嘱：“念及亲情，饶她一命！”

所以，对这位血脉相连的所谓姑姑，柳王的心上可是插着刀锋一般雪亮的仇恨呐！

可明明，她又是看着柳王兄弟俩长大的！也曾代前任王后尽过哺育之恩、照顾之情！她明明是那般疼爱兄弟俩的啊！却为何，偏又做出那般心狠手辣之事！

每每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柳传香早已随泛黄岁月一同模糊的面容依然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已记不清她确切的眉目，却始终记得她嘴角微微上翘的好看笑颜，以及那宛如桃子酒一般的甜腻体香。

时隔多年，柳王回想起来，那定是她长期吞服某种神秘香料，用来遮掩她吞噬了太多活人的血腥气息！

“姑姑，长归此次前来，是有事请教您呢。”柳王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眼底一片冰冷。

“哎！哎！你说，只要姑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柳传香的声音变的异常激动和欣喜！

啊，他又叫自己姑姑了！这么多年，她等了这一声呼唤，许久、许久！她因长年修炼邪术早已损耗体质，今生都无法生育属于自己的子嗣，她是真心把长归和长信视如己出一般地自小疼爱着啊！

他业已经长大了啊，想必一定是如哥哥那般英俊神武的男子汉了！她是真的好想再看看他！

“长归记得，当年您所修炼的其中一种秘法，是可以将妖丹直接吞噬的。长归曾在五年前的那场猎魔之战中身受重创，实力大损，不知可否借用此种秘法重返往日巅峰？若能有所精进自然是更好。”柳王垂下眼帘，语气变得幽深叵测。

他并没有告诉她，长信已在那一场战役中陨落。那于他而言是此生都不会痊愈的凛冽伤痛，对她来说亦是如此，难道非要两个人抱头痛哭吗？

柳传香闻言，却忽然沉默。

良久，她如风一般缥缈的声音才再度传来，带着悲凉和不忍：“你想步姑姑的后尘吗？”

“是不是后尘，孤不可知道。孤只是忽然明白，力量有时候是多么重要。只有足够强，才能行不能行之事；只有足够强，才能留住......那个想留住的人。”柳王的神色变得无比落寞，伽蓝那张总是平淡如水、少有波澜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谁，成为了你解不开的心结吗？”

“有吗？”柳王皱了皱眉，有些不愿意承认。

“有啊，姑姑可是过来人。你如今这般心态，正是大有所失之后的大有所争，和当年的姑姑何其相像！”

“那......姑姑愿意相助长归吗？”

“我若说不帮，怕是你今生都不会来看我了吧？你和你的父亲可也是真像啊，无比重情，又无比绝情！我自是了解你们父子俩的，毕竟哥哥他......可是这世间，唯一被我所始终凝望着的那个男人呐。”即使隔着严丝合缝的门禁，隔着那重重叠叠的封印，也似乎能让人感受到她在说这番话时，面容上缱绻着的温柔！

柳王忽然感到些许心惊，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他一转念，只是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问。

“你可知道，术师按照所突破八门的修为不等而被划分成八个等级，而若想要提升自身的每一级修为，就需要八颗对应级别的妖丹，把体内的八个命门再巩固、淬炼一遍。举例而言，要想培养出一个甲级术师，就需要使用整整八颗甲级妖丹来供给一位乙级术师的修炼！相比如此巨大的投入，所获得的回报着实极不相称——这是因为什么？”

柳王神色一动，眼底闪过一丝欣喜的亮光，但仍旧故作镇定地答道：“长归愚钝，不知。”

“啊......”柳传香长叹一声，“那是因为妖丹之中存留着魔性！如果不将其中魔性炼化而直接全部吸收，确实能够在短期之内飞速提升自身实力。但自身体质是否承受的住如此强大的能量负荷尚且不说，单就是那强大的魔性，便能够让人迷失心智，逐渐堕入妖魔道！如我这般啊，变成如今非人非魔的怪物！”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如果将妖丹中的魔性炼化过后再吸收，妖丹中本来蕴含的强大能量也会在炼化的过程中流失大半；若是不经炼化而直接吸收，则不但有可能会被魔性侵蚀而迷失心智，更有可能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突然涌入的巨大能量，爆体而亡。”

“不是有可能，而是必然啊。所以术师在吸收妖丹时，那个炼化的步骤其实是人体自发启动的本能，只是很多人并不知道罢了。”

“那可有两全之策？”

“两全之策？呵呵，唯有吞噬活人咯。通过吸收其他术师蕴含修为的全身精血，用以增强自身体质，来抗衡妖丹的巨大能量冲击！但如此，魔性便也会被自身完全吸收！”柳传香的声音中满是无奈，却不知她是否也曾有过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