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噩耗

苏念思维飞速旋转，一堆问题涌向头顶，乱得她烦躁不堪，本身安分的笔也被她敲着“嘚嘚嘚”地响个不停。

突然响声停止，英勇的笔以优美的身姿在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光荣地摔在了地上，还控诉般地翻了个身子滚进了茶几底下。

苏念俯下身去捡笔，这一捡,就不动了，这一捡,就不起来了。

方子昂踢踢她的腿：“怎么，腰闪了？”

苏念身体僵了僵，终于小心翼翼地起来，迅速朝方子昂使了个眼色，用笔在纸上写：“桌子底下有窃听器。”

方子昂本来慵懒的眼睛马上睁大，会意后点点头，声音恢复了温和，“得，女魔头你自己想，我困得不行，要去睡了，明天还要去找我青葵女神呢”说着还走动了几步，却是真的离开上楼了。

苏念捏着微微发抖的手，一如往常地调侃他：“不怕我在你午夜梦回时分来分你尸了？”方子昂没答话径直上楼，苏念转回身又敲起笔，显得很随意，只是这份镇定下面，心里早已天翻地覆。

翌日清晨，一夜无眠的苏念顶着一张憔悴脸望着气色红润有光泽的方子昂微微眯了眯眼。

没心没肺，方子昂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他们没有再就那个问题讨论什么了，送走方子昂时，终于听得他开了金口：“肉肉也许换个窝生活得会更好呢？”

苏念笑了笑点点头。确实需要，换个窝。

等再回到风礼，公司已经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苏念满腔热血地走进公司，众人见到她都向她问好，本来天不怕地不怕，要大干一番的气势，到被这几声问好问得心虚起来。

等回到办公室看见桌上总经理的牌子，苏念才苦笑了一下，如何不心虚呢，担整个公司的命运，担几百人的工作生计，果然职位越大责任越大。

助理已经将她的办公桌收整齐，正中央放了两份资料，一份是新一季度的数据和之前讨论过的几个企划案，另一份什么字和标签都没在面上。

但正是那份封面空白的资料，突然让苏念浑身的血冷了下来，她按住心口，终于还是先拿起了数据。

认认真真浏览过后，她打了内线出去找助理“Linda,下午组织一个会议，让提出xx企划案的负责人和他的小组过来，嗯，还有人力资源部和财务部的相关负责人都过来一下。”

想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后，苏念的视线终于停在了那份还未拿起的资料上。

翻开蓝色的壳，里面是一张DNA检测报告，苏念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拿过手机，拨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的。

“苏小姐，我们已经证实，那个岛上残留下的遗物和血液是荣旸的，还有一部分是苏岩的......”

找啊，找啊，从知道出事那一天就开始找，找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

苏念的呼吸好像被什么一点一点堵住，喘不过气来了。

电话里传来忙音，桌上的内线响了，Linda的声音很温柔，“苏总，已经把会议安排.......”

“Linda,今天不开会了，对不起。”苏念的声音很哑，就像不识字了一样，这句话吐出口，字字诛心。

仿佛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了躯壳，残破不堪。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木木地坐上车来到烈士陵园。这个她最不愿来，最厌恶的地方。

墓碑整整齐齐，苏念一排一排走过去，终于看见了那两个新的碑，碑前有两束漂亮的鲜花，还站着一个女人，穿着军服，手指正轻轻抚过墓碑上的照片。

察觉到动静，杨若君转过身看着苏念，眼里的泪光微闪，她努力绽开一个笑容：“小念，你终于来了，你终于肯来这里了。”

“若君姐姐”苏念轻声叫出，和着眼泪的声音沙哑而苦涩，“哥哥和荣旸，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杨若君环住苏念的肩膀，用手拍拍她的头，心疼极了，那么多的痛苦，只是她一人承受，多么残忍，多么悲伤。

杨若君都快要记不得苏念的笑容了，只记得她的眼泪，和那几个哭得几近昏厥的夜晚。

苏念发誓，两年前的那个夏天绝对是她人生里最痛苦的一个夏天。

那年，英国的夏日客气得一如往昔，不会将人热得烦躁不堪。阳光和煦，清风温柔，若不是天天都要准时来临的雨，这样的天气倒是宜人得很。

那一天，太阳似乎非常赏脸，只下了一场过路雨就晴开了。

要去参加生日聚会的苏念难得画了个淡妆，穿了一身米白色连衣裙，她不喜欢穿高跟鞋，一双白色的板鞋倒也还算搭调。踏进雨后微微湿润的空气里，苏念不禁打了个寒颤。白皙的胳膊暴露在空气里，薄薄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出发了，这么好看的裙子，就该今天穿嘛，妈妈都寄来好久了，再不穿就过时了。

穿着妈妈设计的，自家品牌的裙子，苏念自然是神气得不得了。再有一年等她毕业了回国，那时候哥哥就应该掌管了苏氏企业了吧，到时候她就去做个小助理，高兴了就发挥自己的专业为老板翻译翻译文件，不高兴了就让哥哥养着她，再和方青葵开一个摄影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嘛，但是用方子昂的话来说，这就是胸无大志。

她的世界其实很单纯，也很幸福。

生日party热闹极了，也不知苏念的手机响了多久才终于被她拿出来，手机铃一声一声催命似的，震动得快跳起来，刚刚太吵没注意，上面显示四个未接，都来自中国，不知怎的，心头突然窜出来一股凉意，怪怪的，她拽着手机跑出了酒吧，终于接起了第五次来电的电话。

……

得到噩耗，只是一通电话的事；回国，也只是一张机票的事。

机舱里的苏念心绪早已飘远。

摸着脖子上今天才第一次带上的项链，闪闪发光的铂金链子，晶莹剔透的水晶坠子，那是一把手枪的模样，那是一条特制的项链，是哥哥在半月前寄给她给她当做生日礼物的。

怎么可能呢？半月前不是还好好地么？

“小姐，你哥哥苏岩出事了，董事长已为你定好回国的机票，你尽快回国。”

助理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耳畔，弄得她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