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饰下,一人负手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整张脸阴沉得像要滴出水。
萧然来到一个房间,坐在了显示屏前,静静看着监视器反馈回来的顾简的背影。
如果说昨夜有谁提前预感到那一阵寒凉的冷风,除了气象台,还有顾简。
顾简是在昨天下午两点的时候感到心慌的,因为早上看见苏念,心情十分美丽,这一早上很多事进行得都很顺利,他将会议提前,想将晚上空出来,抽时间去看看苏念。
但是,从中午开始没来由的就有些心神不宁,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压得他有些难受,心悸,是在那场会议上,那时候他正在看新作品的展示,这个游戏中的打斗场景很带感,看起来很爽,只是当屏幕里有刀闪过眼前的一幕时,他的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就像被人拽了一把。此后坐立难安,他起身离开会议室,会议被迫停止。
不,不可能没来由,他身体健康,这样的情况也从没发生过。
肯定发生了什么。
家里一切安好,顾寻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他牵挂的只有一个人,一个笨蛋。
早上苏念曾发短信给他说她号码找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说,现在播下那个号码,已是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
眉头紧紧地狞起,他将车开得飞快,甚至闯了红灯,一直到汀兰水榭,2103的房门紧闭,他心急地敲着,始终没有回应。
她的公司,风礼还在放假,中秋假最后一天,公司里没有人,倾城影楼的大门也是紧闭的。
此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个字,找她,不管发生了什么,是好事坏,他现在就要看见她。
通话记录,街区监控,线索断在医院停车场,最后看见的是苏念出医院大门伸懒腰时狠狠打了个喷嚏。
联系阮璇时,他几乎可以确定,苏念出事儿了。
盯着屏幕的眼睛渐渐开始充血,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一个人,苏念!
“总裁,这家医院的监控在下午两点十七分到三十六分变为空白”
“这辆车的进出时间与苏小姐消失的间隙时间吻合。”
“三儿,这车的性能引擎都是一流的,霖市只有一家车行有买,它只可能来自经济极好的地方,桂市此前已卖出过两辆,买主的信息完全抹去,无从追踪。”
“顾先生,郁蓝别墅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有了买主,我将它转让,现在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桂市?那地方已经不安生了,自从一年前有人来,走私或者其他的,头号只有一个,顾总,你会知道的。”
......
商届鱼龙混杂,管你白道黑道,能赚到钱才是王道。没接触过的算一类,接触过的又算一类,当然还有一类,根本不要去招惹的“X”,这是一伙完全猖獗的亡命之徒。
桂市的桂花香味很浓烈,甚至浓得有些呛人。
顾简连夜赶到这里。
郁蓝别墅,这一片据高地的宏伟的白色别墅群,是这里了。
“X”这个代号后面的人,无论你多么穷凶极恶,我来了。
我要苏念,只要苏念。
萧然向身旁与他年龄相似的男子偏了一下头,男子意会后便端出一份架子,步履轻缓地下了楼。
那男子来到顾简身后,顾简听到脚步声,立刻转回身,却又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让正主儿下来。”
男人笑了笑:“我就是”他从桌上拿起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给顾简,“认识一下,我叫simon.”
顾简将酒杯接过,没喝,向前一步,与男子平视,冷声道:“我要苏念。”
Simon也没有后退,玩味地笑起来:“我可以有很多个苏念,不知道你要哪一个。”
顾简笑了,凉薄的笑意,让人心里发寒,他慢慢将酒杯举到唇边,让人以为他要喝时,他突然将酒泼在Simon的皮鞋上,然后将酒杯磕碎在桌子的边缘上,一个箭步上前,掣肘了Simon的手和身体,翻转,一下就把手上的杯子对准了simon右侧的脖颈,高脚杯被打碎了的杯身像一个碎裂掉的蛋壳,残留在上面的红酒好像正在说着这是一件极好的利器,他的声音更冷了:“我说,让正主儿下来。”
萧然这才从显示屏前起身,拿出一个银质面具戴上,遮住半边脸,下楼。
他的声音也很冷:“放了他。”
顾简让破碎的玻璃自由落体,放开SImon,Simon从他的手下解脱后难受地扭了两下脖子,站回到萧然身边。
顾简眸色暗沉地看着萧然,萧然的脸色也十分沉冷,他问:“你,拿什么换。”
顾简在手机上划了两下,举起一个正在拨通的号码,“萧然?这个名字取得好,以前那个,冷释也很好,或者再以前,白澈?现在这个,你用得正好么?需不需要再换?或者什么时候再换,萧先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我查不到的事情,这个电话要通了。”
“呵,凭一个电话?你想送两个吃公家饭的小警察来给我吗?”萧然轻蔑一笑,落座沙发。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向某个组织提供一下信息,苏岩没死,对吗?”顾简也笑了一下,满意地看见抄手坐在沙发上的萧然食指轻轻动了一下,他将刚刚接起来的电话挂断。
萧然站起身,抚了抚袖子道:“既然顾先生没有东西换,那么这笔生意没什么好谈的。”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快步冲进来在他身边站定低语,听完,萧然转回视线对着顾简眯了眯眼睛。
顾简双手插进兜里,“怎样?封锁桂市最好的一个港口,这批货你要是不要?”
“不要也不会损失什么,顾先生,不要小打小闹,像个跳梁小丑。”萧然转身往楼上走去。
顾简装着装备的耳道里传来“哒哒”的两声,苏念已经救出,他该退场了。
已经有人慌张来报,说苏念被劫走,地下室出问了题,萧然还来不及做出判断,顾简已经站在了门口,远远朝他说:“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顾简是一个人走进别墅的,也是一个人大方走出来的,脸上的从容和气势自是一直绷着,只有他微急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一刻都等不了,他要看到她,必须立刻马上看见她。
黑色的轿车驶上高速,脱离了桂花的香气,所有人的心都变得安稳。
但是顾简的脸色仍然阴沉着,比之前更加阴沉,见到她了,但是,她病了。
昨夜苏念一直梦见荣旸,她梦见他心口流着血,浑身都是伤地躺在阴冷昏暗的房子里,四周的门窗紧闭,她使劲敲着窗子,大声喊他,但是他无动于衷,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念开始掉眼泪,她想用拳头将玻璃砸碎,她一拳一拳地砸在玻璃窗上,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那窗子就是砸不碎.
她的手开始麻木,慢慢地渗出了血,她吼哑了嗓子,正绝望,突然看见哥哥苏岩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缓缓地将军帽从头上拿下.
她跑过去对苏岩说荣旸就在这个房间里,要他救他,苏岩却不说话,也没有动,苏念看见,苏岩的军装上一点一点地颜色开始变深,她用手一摸,是鲜红的,都是血。
突然苏岩朝后倒去,苏念哭喊着去扶他,他轻轻牵住苏念的手,眼睛失去了光彩,停止了呼吸。
苏念感觉哥哥牵着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她正要拿开看,就被人摇醒了。
她仍是稀里糊涂地半睁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在移动,脑子昏沉得很,等摇晃终于停止,她只是觉得自己换了一个很黑暗狭小的空间,她有些害怕,尽可能地蜷起身体,又昏昏地睡去,她想再做那个梦,或者说她想回到哥哥身边,她想知道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而这一次没有如她的意,她没见到苏岩,倒是脸莫名有点疼。
顾简上车看见的就是蜷缩在座椅里的苏念,她双手交握,举在胸前像是在祈福,栗色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上,了无生气,一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睛紧闭,眉头也紧紧皱着,白西装已经有了许多皱褶,染上了灰尘。
他突然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他将苏念拉过来用绒毯将她裹进怀里,她不安极了,一直抓着她身上的白西装往顾简的怀抱外边退。
顾简一把将她扯回来扣进胸膛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笨蛋。
苏念委屈地撇撇嘴,尚不大通气的鼻子里突然钻进一缕冷冽的薄荷香气,突然激得她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扯着嗓子咳起来,一咳就扯着胸口一阵闷疼,她的咳嗽被她小心翼翼地压着,咳不畅快,双手也下意识搭在心口上紧紧按着。
顾简心疼死了,恐是刚才动作太粗鲁,将她弄难受了,他将手放到她的背上轻轻拍起来,帮她顺气。
他的怀里很暖和,没有那股呛人的桂花味儿,苏念渐渐安定下来缩在那个怀抱里,不反抗了。
她生病了,也许只是一个小感冒,已经叫他揪心不已,苏念啊苏念,你真是将我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