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归

陈宅在城里安静的一隅继续安静着，但安静得似乎有些过分。

希有在一扇雕花门前站了快两个时辰了。陈宅里的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出，虽然自家主子人是不错，但前天因为小侍女好像搞砸了什么，他们心里都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希有立在尧清的门前，门内的人已经两天没有出来了。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太讨厌，太恶毒？缘分真的说没有就没有的吗？

唉，希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那么进去和她说清楚吧，如果真的是那么容不下的话，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敲门，没有人应。咦，她好像从前天进去了就没出来过啊。两天，她如今无异于是凡人之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希有猛地推开门，房内的装饰分外简单，是尧清自己选的，无非一桌一椅一床一张软榻加些简单的摆件。没有什么遮挡，很轻易的就看见尧清趴在软榻上，睡得分外宁静。

像一只慵懒的猫，特别的乖巧。

希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如云彩般的脸。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个仙女，只是红润的脸颊摸上去特别的冰凉。希有流连的手一顿，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他推了推尧清，没有醒，继续推，还是没有醒。再推，“嗙！”尧清从软榻上摔了下来。

果然是出事了！

希有迅速把尧清抱到床上，给她把了把脉，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青鸾！”希有一声大喝。

不多时，一只青鸟从窗外飞进来，片刻化作一袭青衣袅袅娉婷的姑娘，跪倒在希有面前。

“尊主。”

“本尊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是！”

青鸾手心飞出一团莹莹绿光，没入尧清眉心不见踪影。

“回尊主，仙子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损伤，但她的精气神却在飞快的流逝，臣下猜测大概是仙子的识海受到外来侵袭，当时被压制了下来，以仙子的半神修为本是可以慢慢修复没有大碍的，最初至多嗜睡一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尊主给仙子用了索心链，修为全失的仙子没了法力来禁锢精气神的流失，越来越嗜睡，最终会在梦中消散，只留下一副永远醒不来的躯壳。”

此时，被号称快要醒不过来的尧清在梦里过得倒是舒心快活得很。

她带着梦里的孩子们四处游浪，她看着他们慢慢长大。

今日东边爬山，明日西海游船，无忧无虑的生活慢慢剥夺了她的意思，让她以为她真的是这里的、还活着的叫做伏辛的女孩子。

现实里，希有面色凝重。他不知晓在此之前她都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可能受了伤，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识海受了伤。

难怪那么轻易的她就中了蛊！难怪一路上她的样子昏昏沉沉！难怪她时时刻刻表现出的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果然她说得对，他就是来害她的！

“如何才能让她醒过来？是不是本尊凡躯消亡，她的法力就能恢复？”

“不，”青鸾眉头紧皱，“就算此您死了，索心链的效力也不能立刻消散，而且还会对仙子的仙身造成损害。”

“如何救？本尊不能不救，只要有救，要什么天上地上本尊都要找来救。”

“凡毒需用凡药解，臣少时看过一本书上写凡间每一界都会产出几样灵物，有的天生圣洁可解百毒除百秽。据臣所知，此间有一雪山产一雪莲，可解索心。”

“此山何方？”希有抱起尧清，欢脱的姑娘蜷缩着小小的一团，很轻。“本尊暂时不能恢复原身，还要委屈你为本尊带路。”

………

崔丽雪山，北风呼啸，雪花纷飞。

庄严高洁的承天宫，是无数迟素国人心中的圣地。

高台上帷幕缥缈，英逸的男子手上端着一杯温酒。若非鬓角几缕斑白，恐怕没有谁会想到此人已经四十多岁了。

“北地又下雪了。”一袭白衣的女子推门而来，嘴里嘟囔着，“这里的天永远是这么冷，把承天宫搬到这里真是过分。”

“是很冷。”

“又要说虽然冷，但是这样能觉得她就在你身边吗？真不知道你啊，我是该叫你独孤清颜呢还是白云清颜？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跑来这冰天雪地里来当国师，我等今生是拍马难及了……”

“呵呵，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巫将，就像丹萍你这一生都想做圣女一样。”

“切，别把我和你扯上。”女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不再说话。

窗外的寒风凛冽吹过，却丝毫影响不到屋子里的人。

冰天雪地，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在缓慢的移动。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人。

希有的脚冻得有些僵了，不是神仙日子还真不好过啊……是神仙也不好过，这里的风雪很奇怪，连青鸾都被冻住了，飞不上来又没有马车，好在他身子还算热络，为了不耽误他直接抱着尧清上来了。

显然他有些高估了自己，但幸好青鸾拿了两件厚毛羽衣，也并不是太冷得过分。

从山腰爬到山顶，倒也还坚持的住。怀里的尧清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知道还醒不过来，如果他的动作不快点，很有可能这个美丽动人的仙女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样想着，希有紧了紧抱着尧清的手，加快了步伐。

冰天雪地里什么都是白茫茫的，要在一片雪白里找一朵雪白的雪莲，看起来好像有些为难人。希有在山里漫无目的的转了许久都没有遇到，心里有些不太爽。

不远处发现一座别苑，希有觉得或许可以避一避风雪，歇歇脚再找。他倒是不太冷，但是他怕尧清被冻坏了。

远看是房子，近看希有才发现是一座宫殿，筑着高台，门匾上写着承天宫三个大字。

承天宫？遥远的记忆里，尧清第一次投生的时候就是承天宫的圣女吧？很有缘分。

门口没有守卫，不知道这么冷的地方里面有没有人，推来大门，满身风雪，如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