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羽白

风小了，呜咽声渐渐淡了。可是尧清也消失在风声里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独孤冲上去一把抓住希有，“为什么她就那样消失了！”

希有默然，如果他知道，大概就不会在这里了。六芒星阵彻底连成一线的时候，一霎时的刺目晃了他的眼，错过了拉住她的最好时间。哪怕留不下她，至少也可以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果然啊，凡人的身躯就是麻烦……

她还没有醒，在这禁灵的地域里究竟会不会遇上什么不测？

尧清是被冷醒的。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啊，梦里有欢声，有笑语，无忧且无虑。看得见澄澈的天空，看得到清亮的河水，看得见她身边的小伙伴，可惜唯独看不到这记忆主人的脸。

现在呢？这是哪里？尧清叹了一口气，看来希有那厮又坑了她吧…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身上还有柔软暖和的羽衣，好像也不是太过分了。环顾四周，不甚明亮，简直可以说一片暗淡，只有左边映出点点微弱的光亮。

尧清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就往左边走吧。

走了许久光亮依旧微弱，但尧清已经渐渐能看清四周了，这好像是一个山洞，九曲八折的，空气里又冰又凉。

山回路转，终于好像是走到头了，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彩舟云淡影飘缈，星河鹭起如画图。

尧清看到一头白鹿周身皎皎，在一块巨冰中安详的闭着眼。鹿角上的浮珠散发着柔和的光，那些一直指引她的微光就是这里发出的。洞壁都结了冰，因为反光所以弯弯曲曲的来路总有微弱的光。冰壁在它们光芒映照下熠熠生辉。

像是-种盎惑，又像是-种宿命，尧清走近白鹿，伸出手,摸了摸不知凝聚了多少年的冰。奇异的景象就发生在那一刻，冰川消融，流光溢彩里白鹿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珠澄澈清明。

安详，温和，宁静。

“呦呦一”

白鹿仰天长鸣，声音里好像带着喜悦，就像是迷路了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白鹿慢慢缩小，缩小，化成了一个孩童模样的人，扎着总角，煞是可爱，浮珠依旧飘散在他的头顶，光彩不改。

他跪立在尧清面前，声音怯怯而颤抖，带着孩童的稚嫩，说：“主啊，羽白等你好多年啊……”

羽白……羽白……名字好熟啊……可是记不起来。尧清拍拍头，最近睡多吗？好像脑子真的不好用了。

“我主啊，奉您的命令，守护您的沉睡，那么多年，您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

“白鹿啊，可是我从未见过你。我是一棵树，生在有太阳的地方，不是你的主人。”

白鹿眨眨无辜的大眼，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苍梧大人说终有一天您会忘记我。可是不怕，羽白守护您神体的沉睡，也守护着您的记忆。”

都是什么鬼？怎么又有司命？有病吧？！

“孩子，我想你是认错了人。”尧清拉着羽白的手，话说得无比认真。

羽白又认真的看了看尧清，“不会的，且不说那么多年您容颜依旧，单论这里的门只有苍梧大人的血能打开，只有您和苍梧大人才能进来，我就不会认错！我的主人啊，我等了您许多年了……”

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

“羽白等了很多年，只能把自己冰起来减缓我生命的流逝。”

“有多久？”尧清漫不经心的问，这小妖是戏精投生吧……真能瞎掰。

“大概是仙魔大战后吧。”

仙魔大战？尧清歪着头认真的想，好像仙魔一共大战了三次吧？魔族次次都被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魔域去。不知道这孩子说得是第几次。

“我的主啊，让我再最后拥抱您一次吧，在我漫长生命的最后，见到您，荣幸之至。”

还没等尧清回答，白鹿就扑到了尧清怀里。只是片刻，就远离开来。它周身开始泛光，慢慢变得透明。

原本像固定好了的浮珠在它头顶开始动摇，最终向尧清飞来。白露的嘴唇仍在，一张一合，它说：“我主，您忠实的仆人就要远去，但请相信，从今往后，我就是您身边的微渺而众多的尘埃中的一颗，永远在您身边守候。”

终于，他最后的一点透明彻底化作虚无，无踪无影，无痕无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一颗尘埃。

浮珠在失去的白鹿的控制后统统飞向尧清，顷刻之间，尧清还来不及反应，或大或小的珠子全都没入尧清的身子。

又是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尧清拼命挣扎，挣扎。

失去白鹿支撑的冰洞脆弱至极，哪里经得住尧清带着灵力上窜下跳的折腾？

痛痛痛，她觉得那些记忆不属于她，本身就在排斥，更惘论还有之前被墨翟强硬加入的记忆。三种势力分庭抗礼，尧清只觉头痛欲裂！

一时是在天宫里悠闲自得的日子，一时是山中涧间生活的点点滴滴，画面一转，又是遍地的鲜血、战乱的仙魔。

冰洞迅速开始裂缝，最终受不住尧清的折腾彻底垮台。近乎开颅的撕扯下，尧清也终于昏了过去。

希有和独孤清颜的对峙也终于因为这不远处的一大片的山崩地裂而停歇下来。

“青鸾！”希有一声大喝。

青衣的姑娘片刻之间出现在他面前，虽然独孤知道了自己也是星宿这事，但并不妨碍他在做凡人时看到异术感到片刻惊讶。

“出了什么事？”

“这里的对我等的灵力禁制突然消失了，臣下猜测是地底深处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打破了它原有规矩，出现了失衡。”

希有眉头一皱，怎么有种强烈不安的预感？

“还有……”青鸾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臣下在灵力乱流感受到了尧清仙子的灵力，但是太过强大，臣下不敢断定究竟是她，还是灵力相似。”

“带我过去。”

“尊主，时下太过危险，臣斗，万万不可。”

“方才，本尊在给她解蛊的时后，天生异象，她就无端消失了。时间至多相隔一个时辰，地域不过相隔百里，若如你所言，应该是她。”

希有眉头越皱越深，尧清啊，与其说她运气不好，不如说好像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喜欢在有她的地方出现。

“只是肉体凡胎尔，你不必忧心。我，必须去。”

“臣下遵令。”

独孤清颜看着这奇奇怪怪的二人，也不多言语，只是默默的听，直到希有要走的那刻，他才出声：“还有我！”

“你只是凡人。”希有无形中拒绝。

“如你所言，肉体凡胎尔！我这后半生都为她而活，更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