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南微和巫马也受了重伤,容栖带他们回到了千丘顶,她看着顶下的横尸遍野,心里一遍一遍的麻木。
她就像是一场灾难,是她毁了千古丈。
“百里,你看那里。”巫马虚弱地抬起手臂,手指弯曲指出邪牙王正准备逃跑的方向。
容栖顺着手指看去,手中的剑一横,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南微,用你最后的一点力气送我下顶吧,我要留着力屠了他。”
“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南微使出力气化身凤凰,容栖踏上去,脸上毫无表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何时,她身上是要注定背负这么多生命的?
“邪牙,受死吧。”
她手腕一转,剑气逼人,她执剑插入邪牙的身体,她旋转一圈,邪牙的尸体四分五裂。
容栖的眼瞳泛红,千古丈长老也已经不在了,剩下极少的存亡者她让他们都逃命去了,分发了她的血清,遇到危险,就能脱身,她一点一点放出自己的血。
她体内的血已经不多,倒下的最后一刻都没能在千丘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是要死了吗,她都看见了死去的敖顷,这样也好,她很累很累,卸下了这个不一样的自己,愿之心安。
容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去了生死门,在阴曹地府看到千古丈的妖民们排队走向不同的地方,她看到一个穿着银袍的白发男子拿着生死簿,圈点着,心想,他该是判官吧。
她看见一只貔貅走过,正准备踏进生死门便有小鬼拦住她。
“你阳寿未尽踏入了这里便永远也回不去人间。”
“我......你就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那只貔貅。”
“他已经死了。”那位白发男人一手置前一手置后向她走来。
“大人,用我的阳寿换他,只要.....只要他能活着。”
容栖跪下,头埋在地上,敖顷是为了救千古丈才死的,他本该活得好好的。
白发男人掐指一算,看着眼前的女人,挥袖而去。
只听见小鬼说,“恭送冥神大人。”
“冥神?”她惊醒,这冥界她是闯定了。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化,不要怪爷不客气。”小鬼拿出一把花扇子,对着容栖一扇,就震出了几里之外。
“鬼小爷,也休怪我不客气。”容栖抽出青木鞭,这青木鞭里有柳枝,柳枝打鬼,矮七寸,她手一甩,青木鞭打在小鬼的身上,小鬼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踏入生死门就感觉身体一阵麻木,收回青木鞭,咬着牙往里闯,她势必要拿到冥神手里的生死簿。
容栖一路躲躲藏藏,过了忘川河,看到了三生石,踏过彼岸花花丛,甚至走上了奈何桥,看到了将要投胎的人和妖接过孟婆的一碗孟婆汤。
她找不到敖顷,站在这奈何桥上,放眼望去环绕整个幽幽冥界的忘川河上。
千古丈,是她一生的痛。
她朝着定生殿的方向行进,去鬼群里蹭了蹭鬼气以至于不被认出来,走到殿外的时候,冥神已经站在了容栖的身后。
“姑娘,生命是很脆弱的,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到底所为何事?”冥神看不透这女子身上的玄机,无论他怎么算都无果。
“我拿我的命换千古丈死去的所有生灵。”
“你以为你的命能救几个人?荒谬至极。”
冥神当是高看了这女子,正打算转身离去,容栖的剑抵在他的颈上。
“冥神大人,阳寿未尽的人死在冥界,如若这闹上了六界,怕是会传出你冥神大人的鸡肚之肠。”
容栖慢慢将剑抵回到自己颈上,稍一用力,刀上就已经见了血,冥神看着这奇女子,她是觉得她的命是六界的大事吗,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突然,冥神眉头紧皱,他看见容栖滴下的血落在地上,居然将这个宫殿的泥土变得贫瘠,他一手夺过剑,却被剑气所伤,剑又回到容栖手里。
“如此有灵气的剑,拿在你手上也无用武之地了。既然,你这么想舍己为人,本上神成全你。”他左手一摊开,生死簿立在他掌心之上,右手握笔,正准备改寿,容栖一剑挑过他手中的笔,用力一握剑柄化成木鞭,将他左手的生死簿抢了过来。
冥神大怒,满头白发瞬时变成了蓝色,容栖迅速驭云,她翻着生死簿,将千古丈所有的名字全部撕掉,一遍一遍,她找不到敖顷的名字。
“快将生死簿还于本上神,否则,让你进了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冥神并没有用全力追赶她,他还想给她一个机会,听鬼面车神说了千古丈的劫难,他还是同情她。
容栖转过身看着千古丈的亡灵逐渐消失,她还是翻了几回依旧找不到敖顷的名字。
“不知悔改,冥顽不灵。”冥神拿出他的法器拂尘,向容栖扫去,浮沉的仙气击中了她的后背,她的伤还未痊愈,如今又受一重击,她从云上跌落,坠入忘川河,落水的瞬间,她的眼前浮现出她前世的记忆,原来......
“百里容栖。”
敖顷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只九尾狐向她奔来,那真是一只极好看的狐狸,那眼睛像极了敖顷在迷林里她被刺杀的样子。
“骆忍,她犯下的错,等我来还。”
“妖狐,你怎么还?”
“永生永世不见天日做你这幽幽冥界的护法。”
“好,人你带走,但是,她撕去的名字已经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敖顷一楞,说,“不重要,你不要告诉她。”
冥神看着敖顷带走了那女子,这还是他们两个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唤了名字,不由得让他想起那只妖狐往日的风光,敖顷的名字威震十方,如今落得了这么一个惨淡。
敖顷带着容栖一出了冥界她就醒了,她从后背搂住敖顷,敖顷身体一僵。
“你怎么在这儿?”她带着哭音,把敖顷抓的死死的,好像无数条生命她在用这种方式计较,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千古丈的事情不怪你。”他思考了好久,还是想告诉她。
“怎能不怪,若不是我体内的真气震出,结界怎会破。”
“千古丈长老骗了你,那只貔貅是他的孙子,他有私心......长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是只落魄的九尾妖狐。”
容栖呆滞了很久,许久,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发出的声音冰到极点,“所以,这一切就只是因为逆天而行?”
“逆天,而不可为。”
敖顷话出,容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背着满身的伤痕,她回了千丘顶再站在千丘亭上时,她再也看不见昔日的千古丈。
远处飘来一封书信,是护仪的亲笔。容栖看完将纸揉成一团,如今,连师傅也受了重伤,师傅最后到底是护她周全,留给了她枫樱树,叮嘱她,日后闯荡天下,必要栖身于枫樱树上,保她安平。
一时之间,她失去了所有,她看着受着重伤的南微和巫马,如同她坠入一个黑洞,她怎么也爬不起来,离洞口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