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丈散落着战争过后的硝烟,长存了几百年,如今永远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敖顷回到千丘顶上,除了正在闭关疗伤的南微和巫马,他没有见到百里容栖,将千古丈翻天覆地的找,寻遍了千丘顶,只在千丘亭上往日倒挂的梁子上,钉着一封信。
信上说,戴罪之身,以命相偿,在此一别,勿挂勿念。
他用内力震碎了信,她居然走了,而且,生死不明。
这天上人间之广,要何处寻她,几时,他心里落空的感受如此严重,短短几天,如今她离开,他便是自由之身,可为何他心心念念着她在哪里?
转载又几年,花期交替,一年元冬之时,大雪纷飞,百里容栖裹着貂裘走到空旷的院子里,掉落在手掌心的雪花融成水,看着这白雪皑皑的山丘,心里如此宁静。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打开门大雪天里衣着单薄的脑子跪在她跟前,不停给容栖磕头,“百里大夫,我家娘子昨天夜里接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生出来,我家娘子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产婆叫我来找城外荷花堰桥的百里大夫,求百里大夫救我家娘子一命。”
“快带我去吧,这就走。”那男子诧异,什么都不带?
“再不快点,你家娘子便真的就无力回天了,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活。”
“大夫快随我来。”
雪积在路面上,路上的行人稍不注意打滑,容栖扶起行人,抬头的瞬间看见了那日在阴曹地府里遇见的冥神大人,奇怪她为什么会来人间,她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继续前往那产妇家中。
骆忍瞬移到她跟前,挡住去路。
“我不想你阴曹地府里多添一条枉死的鬼魂,大人,离开吧。”她绕过骆忍,低了低帽沿,紧了紧衣口,偏头看了看骆忍,他已经不在原地。
“娘子,大夫来了,一定会让你们母子相安无事的。”男子紧紧抓住躺在塌上已经昏迷不醒的产妇,容栖看见产妇脸上已经渐渐有了死相,把了手脉,用针灸之术分别插在七个血穴上止血,再用掌力在她肚子上回了几掌,叫产婆接住孩子。
初生婴儿的一声哭响传出了几里之外,坐在屋檐上的骆忍听到这声音,仿佛心里的灯被点亮了好几盏,他越来越对这个百里容栖感兴趣了,那日,敖顷那只妖狐到他定生殿上要了好几坛上好的酒酿,喝得烂醉,嘴里一直念着百里容栖的名字。
容栖开了方子给产妇,不但拒收了少的可怜的银两,还留下了一袋银子,穿上裘衣带上帽子扬长而去。
这几年她救了不少的人,她在赎罪,想要赎清了身上的血腥,夜里,她常常辗转反侧梦见了那些魂灵,那种揪心的痛苦久久散不去。
即使她现在有了绝世的好医术,她也救不回当年的罪孽。
翌日清晨,她被一阵菜香弄醒,只见骆忍在厨房里忙上忙下,他这几天总是神出鬼没的。
“你终于醒了,平常都是这么懒的吗,随手炒了几个小菜,凑合着吃吧。”容栖看着骆忍洋洋自得的样子,挑了一根菜嚼了几嚼,脸色顿时不好。
“你是把我家的盐全部放进去了吗?”她连喝了好几杯水,整盘菜都没法吃了。
“他的厨艺哪能跟我比,嗯?”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那边传过来,容栖转头,对到来的人感到惊奇。
“姑姑啊。”南微跑过来紧紧地抱住容栖,“姑姑啊,南微可想你了。”
“南微,地上凉,快起来。”
“百里,这次可不能再一声不响的走了,敖顷带我们走了不少冤枉路,可累死我了。”巫马摊坐到容栖旁边的位置,拿起筷子就塞了一口菜,巫马眼睛突然一瞪,倒下已经不省人事。
三个人闯进她的房子里,“哎,你们。”
“百里姑姑,为什么你没有床呢?你睡哪儿啊。”南微左翻翻右找找,这房子真是简陋的可以,什么都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千丘顶,容栖给她的花洞好。
“我......住在树上。”她转身出门去,看到旧人,难免心里会有些异样的情绪,她滴下一滴眼泪,院子里的冬梅突然就开了。
“别走了,我们......不能分开。”敖顷从身后冒出来,如今这是找着了,心全是落下了,多年未见,她消瘦了许多,头发好像也少了。她的背影也有些悲凉,这么多年,她是如何过的?
“你们不该在这里,师傅说过,你们都是要神化的灵兽,那一路艰难险阻,你们该小心才是。”
“缚灵圈解不开的,你也逃不掉。”敖顷有些恨铁不成钢,护仪说,她会很坚强,看来他并不了解他徒弟。
“就让我做个平常人,过着最清淡的日子,这样难道不好吗?”她只是心里想着别再让她回到当初的生活,别逼着她,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救人,云游天下的去救人,赎罪,无休止的赎罪,而且这样的日子一旦走上了,便永不回头......
“百里容栖,拿出你当初血刃邪牙王的气势来,你命该如此,你所救的世人,不过是生了又死。”敖顷拉过她,手一挥,天空中出现一副民不聊生的人间,这是她百里容栖不知道的地方,她心里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过心上。
“渡生,就是你的命。”那日,千古丈受灭顶之灾时,护仪对他说,百里容栖命不凡,肩上的担子就是六界生死存亡,护仪交给他一个锦囊,说是等她列了仙班再给。
容栖的脑子里只是那民不聊生的人界,她还不知道六界内的一场大战争已经蓄势待发。
夜里,她思量了好久,坐在树上最高的位置上看着通透的月亮,今夜的月亮,日子是到了十五了。
她取出手上的戒指,将虎口划出了血,她身上的阴虱之气弱了下去,终于另一个她,可以沉睡个半年,看了看敖顷的屋子,有些心安。
她要做出一个决定,师傅说过,坏人就是总要抛弃一些东西,来满足自己的无忧无虑,她想借用坏人,来暂时封存过去的自己。
敖顷在房间的窗户旁,隔着那层纱窗看着躺在枫樱树上的百里容栖,她变得太多,刚才与她的谈话中,他分明听出了绝望,他摸了摸手上的缚灵圈,日后,就让他守护她吧。一来履行了护仪的诺言,二来图个心安,三来,他也不想整天被那两只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