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寒冬又让容栖想起她做医师的那一年,也像是这样的大雪,不过,没有夹着这么刺骨的寒风,这寒风来的有些不怀好意。
“姐姐,进来吃饭了。”十七把两只手缩在衣袖里,他身上的衣服是容栖做的,她前些日子总会去绣楼讨教才马马虎虎缝制了一件夹袄,十七说他喜欢就拿去穿了,闲下来的时间给十七做了许多衣服,十七总说,再做他就是每天换一套都穿不完了,可容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十七把容栖做多了的衣服送给了城西破庙里的乞丐们御寒,这孩子很善良,以至于总被人骗,上次,容栖给了十七买大米的钱,结果半路碰到一个断手断脚的人了十七看他可怜就把买米的钱全给了他,最后,他是空着手回去的,容栖听了事情的原委,简直又想哭又想笑,带着他看了那人的真面目就是个赌徒,把自己手脚都给藏起来了,口袋里的钱输得精光,这才佯装成乞丐,运气好碰上了十七这个傻孩子。
偏偏十七是不长记性的人,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以此类推,容栖再也不敢把任何贵重的东西交给他了。
直到有一天容栖对他说,“你这败家的方式还真是另类。”之后,他就有所收敛了,不过也只是好一点点,顶多给自己留下买梨膏糖的钱。
六界说来也是奇怪,开始祭君问世的时候就一直紧张,如今过去了那么久,祭君没有任何动作,可以说是毫与波澜。
如今魔帝正强行把各界头领揪了过来,当然除了敖顷以外,议会的正题就是关于祭君到底是谁,除了骆忍和天帝谁都不知道,祭君就是百里容栖,他们两个任何一个都不会说,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爱人。
骆忍最近隐匿在妖界,但并没有看见敖顷有什么异样,总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样,心魔自容栖和敖顷决裂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倒是妖界的妖奴主看着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过了几天他就准备去千古丈找容栖了,如果一切还不晚的话,他想走回正轨,之前蒙蔽了自己,差点酿成大祸,若是容栖日后知道了,肯定是不会原谅她的。
不过,现在说出真相不过是又将把人带入过去的阴影之中。
从魔宫散场后,不少人对新帝不满意,久而久之有人提出反抗的意向,结果魔帝知道后,用最残忍的惩罚让那人剔除了神魂,永生永世轮回在人家,要么饿死,要么冻死,饱受人间一切凄苦。
敖顷听说了这事,但他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前几日妖奴主回来,因为忙着黛姬的事才耽误了盘问他最近跑出了哪里,没想到他自己先来了负荆请罪。
“妖皇大人,妖奴前几日外出遍访六界古人得知了在您体内拥有着九方血统。”
“九方血统?”
“是的,妖皇大人,当年战神九方留下的血统为两滴一流,这两滴分别在您和冥界的骆忍上神体内。”
这样想来,敖顷就觉得为何他总不能重创骆忍的谜题了,没想到,与他性情相反的骆忍居然拥有着相同的血脉,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兄弟,尽管敖顷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容栖最近是越来越少回到千古丈,道祭卒军听从祭君的命令,绝不招惹是非,所谓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千古丈算得上安平。
十七最近就像是有了心事,容栖做饭的时候,十七总会来厨房转过去转过来,并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容栖也明显感受到不对劲,每次一问他,他就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像是有意躲避着什么。
容栖心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点心事也很正常,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的百里容栖可就不简单了,自从埋了祭君的身份以后,就已经跟街坊邻居打成了一片,今天去李大婶那儿蹭点菜,明天去陈大叔家拿点鱼,已经毫无距离。
逢近过年,家家都采购年货,容栖也不例外,带着十七去赶集市了,集市倒是很热闹这还是容栖第一次在人间过年,果然很有气氛。
主街道这个时候锣鼓喧天,只看见前面一开始聚拢的人群分散在两边,原来是迎亲队伍,容栖还头一回看见一个很大的喜轿八个人抬着,来了好奇心,在人群里挤过去挤过来,转身找十七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十七,十七。”她侧着身子与人群逆流而上,突然听到原本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没了声音。
围观的人指着挡着喜轿去路的人说,“有人抢亲了,这曲家大少爷又强抢了良家妇女了吧。”
容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差点没气死过去。
“停下,全部给我停下。”十七挡着喜轿,一直盯着喜轿的帘子。
坐在马背上的新郎官看着十七的穿着,讽刺着,“一副穷酸样,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挡本少爷的路。”新郎官扬了扬手,便有一大群家丁拿着棍子围了过来。
他见十七没有让开的意思,面目狰狞,“给我往死里打。”此话一出,喜轿里的新娘子再也坐不住了,扯了红盖头,从喜轿里走了出来,看拦着轿子的人是十七,便飞奔到他前面,跪在新郎官跟前,“曲少爷,我求求您了,别打他,你放他走吧,我求求您了。”
众人一惊,这新娘子不过才十六岁的样子,倒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可曲家大少爷今年马上快三十了吧。
眼尖的人认出新娘子,便说道,“这不是老张头的女儿吗,怎么被曲家大少爷给拐了去。”
另一人回答道,“你还不知道吧,张老头前几日带着这小丫头去买药,哪想半路被曲家大少爷给撞上了,听说,想强抢他女儿,张老头啊就是不肯,可想而知,这曲家大少竟然下令让全城的药铺都不准给他卖药,那张老头的身体可拖不得,结果,这小丫头就答应嫁给她做十三房。”
众人惊讶,“十三房?”
容栖已经听得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新娘子,好生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上次十七背回来的因为采药把脚给崴了的小姑娘吗。
“十七,你快走,他们会打死你的。”新娘子推着十七,可十七坚定地站着原地,任凭她怎么推也不动一下。
“小池,你怎么可以嫁给他,你明明就不愿意。”十七脸都急红了,容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这样,又看到十七握着那小池的手,“小池,十七带你走好不好。”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跟你走,他们会打死我爹的。”小池哭的脸上的新娘妆都花了,曲家大少爷听得不耐烦,让家丁把小池拉在一旁。
“吵死了,给我打。”
“住手。”容栖纵身一跃,跳到了十七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姐姐。”十七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姐姐,容栖示意不让他说话。
曲家大少爷看着容栖长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容貌,又起了色心,“小娘子,你生得可真得好看。”
容栖一笑,简直就勾了那曲家大少爷的魂,看了看小池,再打量了那曲家大少爷全身上下,“曲家大少爷这是嫁女儿啊?穿得可真气派,不对,看你胸前的大红花,哎呀,你才是新郎官儿啊,唉,怪我眼拙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嫁女儿呢,怎么,娶个女儿当爹啊?”
容栖此话一出,引起了众人哄堂大笑,这曲家大少爷可听出来了,气急败坏,走近了一步,准备摸容栖的脸,“小娘子倒是有一副伶俐的牙口啊。”
容栖已经攥紧了拳头,就等他脸凑近赏他一拳,结果,十七将她拉在身后,反手一拳揍了曲家大少爷,众人拍手叫好。
“滚蛋,离我姐姐远一点儿。”十七实在是忍无可忍,居然还调戏起了他姐姐。
曲家大少爷摸了摸嘴角,出血了已经,“臭小子,敢打本少爷,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来人,给本少爷把这臭小子好好揍一揍。”
容栖心想这下可摊上事了,她封了自己的元气,怕得就是有人顺着这股元气找到她所在的地方,如此一来,她也就只会点武功,她防身还行,要带上十七马马虎虎还行,那十七死心眼儿势必要带上小池这样的弱女子,她完全没辙了。
只见一人挥着棍子就朝他们去了,容栖一手抓住棍子,稍稍用力就成了两段,吓得曲家大少爷后退了好几步,推着家丁上。
“找死。”容栖正准备解开封印,唤出青木剑,结果两个熟悉的影子到了她的跟前。
“南微,巫马?”
“姑姑。”二人齐声叫道,十七心想,这是小姑子?
“唉,行了,来了就解决了吧,我带着这两个孩子走。”
“是。”二人又是齐声答道,容栖总觉得怪怪的。
她赶紧将小池从那堆家丁里抢了过来,带着十七,抓紧离开,小池却停下脚步。
十七着急地看着她说,“怎么了小池。”
“不行十七,他们回去找我爹的。”
这时,来了一个容栖耳熟能详的声音,“你爹已经被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容栖看着骆忍降临在自己跟前,合着是打群架来了,说好的平平淡淡过日子呢。
“傻丫头,好久不见。”
容栖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拽着十七就离开了,当然了,十七肯定拽着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