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细水长流

末生不知盯着那栋大楼过去了多长时间，街上活动的行人已经很少了，灯红酒绿的车河也陷入了安静，这个城市在一瞬间沉睡了下去。

安静的城市总是像极了熟睡的顾庭深，白天他经受了太多的热裂，晚上熟睡时褪去了平时的戾气，反而多了一分温柔。

后来车内的手机响了，她被惊了一下。看了一下前面的整栋大楼，灯光也息得差不多了。拿起手机接起来，就听到颜宛在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说教一堆。

“刚刚许嘉致来电话了，你试镜通过了，这个月应该就会进组。”颜宛一来就给她带了个好消息。

“哦。”末生点头，并没多大意外，她缓缓地说，“进组的事，颜姐你帮我安排安排。”

颜宛感觉到她工作的积极性，也就喜上眉梢，许久才问她：“你你人在哪儿呢？要不要我去接你？”

末生沉默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十分疲惫，便道：“没事，我自己会回去。”

末生感觉十分疲惫，并不想很快回到那个家，就把车开到了离公司最近的顾庭深的公寓。她是寻了许久才找到的，这个公寓末生只来过一次，那还是顾庭深带着她来的，彼时她刚从拍完戏回来，他到机场接她，便把她带到这来住了一晚。

她打开公寓的门踢掉高跟鞋，灯也没开就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窗帘没有拉上，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洒了一地的清晖，却显得喧闹非常。她的脑海里就想着刚刚的场景，幸好没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他，她精神涣散，迷茫得不知所措，像是遗失在这城市的孤儿，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见他，这样狼狈的遇见他，他们又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恐怕那时候的她，一定会胆怯的开着车远远的跑得比谁都快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会是谁呢，这个公寓平时没人住，就算是顾庭深他也应该有自己的钥匙，这样算来，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她挣扎着起身去开门。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陌生人，却未曾想映入眼帘的却是顾庭深的脸。

“顾庭深？”末生脸上难掩愕然的神色。

顾庭深瞧了她一眼，开口就问她：“你真在这儿。”

末生低头，找不出任何话回他。

她斜着身子，他抬脚就迈了进来，他低下头才发现她的高跟鞋踢得倒在一边，末生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跑过去把鞋子捡回来摆放好。

顾庭深又朝里走了两步，回头望着她问：“怎么没开灯？”

末生怔了怔，吞吞吐吐道：“那个，我刚到这。”

顾庭深应了声，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她没头没脑的就说了了一句，“林姨说你没回家。”

所以他才到这来寻找她吗？他真是难得向谁解释什么，末生的心里陡然腾起释然的情绪。

顾庭深就这样看着她，一双眼睛似拢了全天下的星星，竟让末生看呆了。她还站在原地，房门没关，偶尔吹来的风令她瑟瑟发抖。

“末生，”他开口，他就那么望着她，看着她像木头一样地站了许久，乖乖的一动不动的，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说：“我还没吃饭。”

没吃饭？没吃饭不是应该回家，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这才让末生想起，她也没吃呢。她满脑子都是问题，却一个也没敢问出口。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没吃饭，他这一问，是要她做些吃的出来吗，但这里日常没有人住，厨房里并没有什么食材，也做不出像样的东西，这可为难她了。

夜已深窗外冰冷的空气铺面而来，可以瞬间让人感到清醒。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酒店的灯火，一闪一烁的，跳动在她的眼里，就像她此刻慌乱的心。这个小区地广人稀，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屋里只余下她和顾庭深浅浅地呼吸。

“顾先生，”她看向他，注视着他脸上明灭可见的光影。这些年过去，在这段感情里，她感觉备受折磨，无限煎熬，她却在这一刻备感疲惫，在她睡着时反复斟酌了无数遍的话在面对他时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在面对他时会莫名的紧张，甚至说话都是语无伦次，却又无比享受待在他身边的每一个时刻，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就如同你明白一只生猛的老虎会将你吃掉，但你却心甘情愿去赴他的宴会。

顾庭深慢条斯理地整理手上的袖子，露出一条径廋的手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末生踌躇着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说：“天色不早了，明天我还有工作，我想我应该该先回去了。”她说完就静静等着，也不言语，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

顾庭深坐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总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像是眼前迷住了雾，看不真切。明明就在他眼前，却像是隔了一座山那么远。

她反应了几秒才抬起眉梢含笑说：“这附近还有几家餐厅营业，要不让沈远带你过去。”

她话说到这里，就发现顾庭深神色微微变动，目光也越发深沉。

末生立刻就顿住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地面。

他就那样看着她，安静得仿佛空气也凝滞了，“怎么，现在是请你吃一席饭也让你委屈？”

“不是不是，”末生连忙摆手，她满心都是无措，她踌躇了许久的话现在还未开口，就已经被他识破，她现在是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她颔首，半晌才说：“不是你想的这样，前几天因为我给媒体闹出了些不愉快，颜宛交待我别再出什么乱子，”她说着低下头咬了咬唇继续道：“若再和你一同出现在媒体面前必定会给你和公司带来麻烦，”她说完低下头盯着地面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