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眷别

南城已经进入冬季，从早晨到现在便下起了连绵的细雨，整个空气里又冷又湿。一入夜，外面都是天寒地冻的。

在八点时分，末生收到许嘉致助理通知她到一楼聚个餐。

这是剧组第一次聚餐，目的是为了大家联络感情，将来好相处，末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若她不去，铁定被认为是耍大牌，剧组里大多是前辈，她也不好推辞。

许嘉致定了酒店里最大的包厢，末生走进去的时候，除了导演许嘉致，剧组大大小小的演员全部到场。

末生心底大概是猜到了几分聚餐的目的，然后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剧组的其他成员大都很熟悉，只有末生是第一次与他们合作，况且这部戏原定女主并不是末生，再加上不久前她与顾氏总裁刚传过绯闻，大家闲聊的话题都往她身上带，末生便避重就轻地回答着当大家都在各自寒暄着，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末生转头时，才后知后觉地朝门口看去，那个人的视线也正好看过来。

一众人等都起身寒暄握手，正好隔开了许嘉致的视线。

方辰邀请他入座，许嘉致不着痕迹地往末生这边走，刚要落坐，方辰突然开口：“许导，您的座位在这边。”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集中。

许嘉致不着痕迹地看了末生一眼，转头看向众人笑笑没说话，脚步转了回去，在方辰身边落了坐。

末生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却在她以为今夜能平平凡凡的过去的时候，方辰又开口了：“末生，你也过来。”

“啊……”她抬起眼，看着众人看她的眼神，只有坐在旁边的制片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有他知道许嘉致与末生的关系，他抬手抓了抓眉，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而其他人则是无声地用眼神交流，只当无意中知道了一个超级大八卦。

末生起身，朝着方辰指定的位置走过去，落了座，方辰才开始为大家介绍，“这位便是我们的女主角，好多人与她都是第一次合作，但这个女演员许导选得好，特别有戏。”

末生先是一愣，笑着回道：“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方辰站起身倒了一杯酒，对着一众人举杯，“既然有缘聚在一起，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为了我们电视剧收视爆表，我们干一杯。”

在方辰的吆喝下，所有人纷纷站起来，末生左边是许嘉致，右边是方辰，两个高大的男人将大半的光影挡去，将末生置与晦暗不明中。

这家酒店的菜品很不错，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末生却没什么胃口，余光里总觉得许嘉致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一会儿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一颗心莫名其妙地七上八下。

后来，大家都喝得有些过头了，只有末生是最为清醒的，她喝得最少。看着大家都各自说着话，她一言插不上，只能低头扒饭。

饭毕，大家都起身往外走，末生落在最后面，她走到门口时，服务生替她打开酒店的大门，冷风迎面吹来，灌进她的脖子，末生轻轻嘘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有种轻松的感觉。

却在下一个转角遇见了正从电梯口和沈远走出来的顾庭深，他个子高，在人群中尤其显眼。

他一个转头，看见末生也是一怔，两人空中四目相对。却只是一眼他就收回目光朝酒店大门走去。

末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柔了一柔眼睛却看见酒店门口停了沈远经常开的那辆车。顾庭沈坐在车后坐，沈远恭恭敬敬站车前方。

末生愣了半秒就开始向他们走去。她太明白了，只要是他不说话，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就表示他现在的心情是极度压抑的。他坐在那里不动，末生便知道他一定是有事等着她过去听。因为这就是顾庭深，他想做一件事从来不用开口，不是他不愿开口，而是他最擅长于用冷漠的方式告诉你现在他心情很不佳。

“末生小姐。”沈远恭恭敬敬站在车前叫她。

她答应一声便打开出门坐上去，车内空气冷得窒息，刚刚在包间内心情还是极佳，最起码她内心是真的轻松自在，而这一刻她却真的开心不起来，整个神经都是崩住的。

“喝过酒了？”他在前方黑暗里凝重的开口。

“一点点……”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沉默了半响，又从另一侧拿出一个装手机的盒子，这是她的手机，从家来得匆忙，把手机都给忘了。末生伸手去接过。

“刚才以为不会见到你了。”他开口解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得不真切。

“刚才剧组聚餐，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末生客气地向他道谢，她永远都这么客气，对于他。

“下车吧。”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朝她摆了摆手，就打开车窗命令沈远开车回别墅。

末生也知趣的下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子渐渐走远。握着手中的手机盒子又紧了紧。

永远都是这样，她只能默默地站在身后看着他，看着他离开有她的地方，看着他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每一处的拐角。

如今的她，二十五岁，一个女子全部的青春即将逝去，她不能永远都在原地等他，她该怎么等？又还能怎样等？

这世间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对情侣，那么多对夫妻，恒河沙数中却偏偏出现他们这么一对，是她一直妄想的跟在他身边，是她一直以为只要慢慢的在原地等候，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他就会有回头看见她的一天。

也是她以为彼此的感情可以是藕断丝连，可是并不是，什么都不是，就算是藕断丝连，彼此也是需要有感情，可是他对她，又哪儿来的感情呢？他对她，并不是她所想的感情。

她紧了紧手中的空盒子，缓缓转身之前再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公路，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见了。

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