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高级病房里,末生躺在洁白无温暖的病床上,手上正输着液。她眉目紧闭,细长的睫毛耷拉在眼影上,满脸憔悴,惨白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原来乌黑的长发现在也黯然失色,就像一个安详着躺了许多年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顾庭深紧紧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边看着安静沉睡的她。现在的他只能守着她,感受她微弱的脉搏以抚慰自己此时孤独的灵魂。
“她现在怎么样了?”顾庭深朝着站在病床前的主治医师问。
“余小姐身上受了太多的伤,左肩受过强烈撞击,脚踝上的伤口已经感染了,并且两天没有进食了,身体非常虚弱,加上落入水池,感染了风寒。”穿白大褂的医生思索了片刻,态度恭敬的把大致情况说了个遍。
“治疗方案?”顾庭深顿了片刻,语气生硬的询问他。
“脸上的伤已经消过毒,伤口已经处理,我们为她注射了葡萄糖,需要再住院观察,因为余小姐身体还是很虚弱。”
“那为什么还不醒?”顾庭深丝毫没有移开注视着她的视线,只是背对着医生慢慢地说。
“因病人体质而定,余小姐意识是清醒的,心脉也正常,什么时候醒来得看她的身体恢复能力。”医生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架,看着这个落寞男人的背影,这个南城呼风唤雨的大少爷,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憔悴,他起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出去吧!”他叹息着说出口。伸出手去把末生额间的几根细发撩到旁边。他真的很想念她醒着时候的样子,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他坐在她对面,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顾庭深沉默半响,冷不防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转过身站在落地窗前接了电话。
“先生,方才老夫人来过公司,交待下来,希望你能回家看看。”电话那头传来沈远精炼的话。
顾庭深皱眉,又是一阵沉默,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倒好,她自己给送上门来了,看来这件事情始终都要有个交待。
“我知道了。”顾庭深把手插进裤袋里,挂了电话。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沉睡的末生,替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带上门把手,独自一人驱车离开了医院。
车子停在西郊园林区,这是一个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一栋栋别墅排列得异常整齐,生态环境也十分良好。
车子停在大堂门前,有管家替他打开车门,他穿着澄亮的皮鞋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一路不断有佣人看到他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叫他大少爷。他抬手理了理西装前排的扣子,由于在病床前坐久了,微微有些发皱。
夜幕时分,空气中还滴着水,整个宅子里灯火通明。顾庭深跨入大堂,迎面就扑来了一股檀香木的味道。顾家是整个南城的名门望族,世代经商,是最典型的书香门第之一。别墅大而古朴,大厅中央置放了一鼎明清时期的香炉,每日燃放檀木古香,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古朴的书香气味。
他前脚刚进去就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对,在檀木沙发上,林静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的是顾家的大小姐,顾庭深的姐姐顾青云,再有一位,就是坐在一旁满腹委屈的林凉雨了,想必她定是来恶人先告状的吧。
空气凝滞在半空,旁边的佣人沉默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顾庭深把西装外套一脱,随手递给了旁边的佣人。他看了眼沉默的林静,并不急着说话,而是走到一旁空着的沙发椅上坐下,佣人进来倒了杯茶盏在桌上,又迅速退去。
看着他如此悠闲自得,林静忍不住冷冰冰的开口:“你还终于知道要回这个家啊!”
完全是一副冷嘲热讽的口气,全然感受不到这还是一家人的气氛。顾庭深也并不着急,反而慢条斯理地喝一口热茶,暖了暖胃,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口气率先问道:“找我来什么事?”
什么事?林静气得脸都绿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莫氏集团一夜之间濒临破产,他又终止了与林氏的所有合作,现在还来问她什么事,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莫氏集团的事你怎么解释?”林静放在沙发椅上的手指动了动。
“就这件事!”顾庭深不以为然,身子向沙发椅上靠去,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林静听儿子这样讲话,脸色更加难看,声音也变得更加冷了。
“母亲,你先别着急替别人求情,”顾庭深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再次开口,“关于囚禁末生并把她交给莫言清的事,您可得跟我好好解释。”
“你这是找我算账来了?”林静一怒,一手拍在茶几上,脸色铁青地盯着他。
顾庭深看都没看她一眼,轻轻转动右手食指上的玉扳指。“没有其他要求,希望你能出面跟她道个歉”
“要我道歉?”林静用手指了指自己,冷笑一声,“顾庭深,你是不是疯了,你还记得谁是你母亲吗?”
“那莫林两家的事,我也希望您别再插手。”顾庭深并不理她,只一味说明自己的来意。
“好,非常好,你现在是要一味袒护那个女人是吧,”林静气急攻心,他算是明白了,现在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完全全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连这个家都不带管的了。“我还就告诉你,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整个顾家的人也不会同意他入门,一个在外面做戏子这种下九流的行当,根本不配进我们顾家的门。”
顾庭深却抿嘴一笑,慵懒的一抬眸,对上正气得眼红的林静。“她不需要你的喜欢,并且……”顾庭深站起身,双眸对上她的,乌黑的眸子染上一层黑雾。停了半秒又继续道:“我要娶她,你们也拦不住。”
林静吓得后退半步,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两眼空洞,顾青云和林凉雨赶忙上前去扶她,给她递上了一杯水。
顾青云看看母亲又看看顾庭深,最终欲言又止,她很清楚,在这个家始终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更何况,还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