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冗长的梦

顾庭深站在原地不动，头顶的灯光聚在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肃穆的气质。

“母亲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转身拿上外套就走。

想来求情，还动用到了她的母亲，林凉雨真是走错了这一步棋，终究是太不了解他了，若非母亲的苦苦相逼，他还真想放过她一码呢。

顾庭深眼神清冷，走入这黑夜中，冷冷的空气铺面而来，吹得他异常清醒。在他看来，这一次，他灭了莫家是他最正确的决定，敢动他的女人，余末生，他心尖头的宝贝，他连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而今天，她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莫家势必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昏暗的房间里，白炽灯光微弱的照在末生苍白的脸上，电脑显示屏上正平静的反映着她的心跳。

她睁开眼时已是夜间九点，夜的冗长已成为过去式。她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家，也有爱人，一觉醒来，却又物是人非。

她睫毛颤了颤，留下了一道光影。睁开眼，看到一片白色的墙，浸入鼻孔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后知后觉到右手被人抓着，侧过脸，就看到顾庭深一脸憔悴的趴在她身边，他离她两个头的距离。

他的面色憔悴，眼角盖了一大片黑眼圈，似乎已经好几天没入睡了。

他真的在她床边为她守了好几天吗！现实与记忆混淆在一起，又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个夜晚，那是一个相同的夜晚，月色怡人，他牵着她的手，等着她醒了，他说，你醒了！他说，真好，他没欣喜若狂，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悸动，他陪着她说了好久的话，那时的她啊，也以为这真的就是一场梦。

末生稍稍侧过身，悄悄打量他冷峻的睡脸，昏黄的灯光下，照得他的轮廓更加清秀。他不仅长得好看，还有权，有势力，在所有她认知的男子中，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与众为伍，保持难得的为人处世的作风。这么一个优秀得可以在南城呼风唤雨的人，他就这么静静地睡在她面前，余末生啊余末生，你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呢。

她迟疑了半刻，不自觉伸出左手，缓缓张开，想舒展他的眉头，他太高度紧张了，连睡着了，都还是皱着眉头的样子。却在触碰到他的一丝头发时又慌忙收回，林静的话又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只有林凉雨才是顾家唯一承认的儿媳妇，还有，林凉雨在酒店里拉着他动情表白的时候，她那么爱他，最终也无功而返，他又凭什么会看上她。

末生在心里一遍遍斥责自己，一定是自己睡得晕过去了，才会如此大胆，眼前的人可是顾庭深啊，他不是人人都可以触碰的对象。

“你醒了？”

却在末生沉思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顾庭深坐直身子，他还抓着她的手，脸上掠过一丝疲惫，眼睛里爬上了一些红血丝。

他就那样望着她，神色看似平静，眼神中浓烈的情绪却昭示着他久违的心动。

末生移开视线，打量了一眼病房，心里感慨，两人还真是有缘分，她两次醒来都是在医院第一眼看到他。

“嗯，我醒了。”她淡淡回应。他的憔悴让她心疼，也让她愧疚。

她略显尴尬地看了看还被他握着的手，一个举动想把它抽回，顾庭深却纹丝不动，又握紧了一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光影下向她开口，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什么？”末生却摸不着头脑，她刚醒来，思绪有点混乱。

“你肩膀和脚踝受伤，”她温柔地扶她坐起来，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顺便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那天从莫家出来，她一直没说自己的伤势，顾庭深也没注意，以为她没事，还带她到酒店去看他与林凉雨纠缠不清，最后跌入池塘，才引发风寒。现在想来，若不是他带着她出去，也不会有她躺在医院这一幕。

末生脸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他问的是这件事，她抿嘴一笑：“当时我没事，”

顾庭深沉默，满身是伤也是没事，若真没事，又怎么会走在池塘边也能掉下去，他只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医生说你今晚能醒，林姨做了些有营养的粥，现在还热，”他轻轻拧开保温瓶的盖子，盛了两勺在瓷碗里。他顾庭深这辈子还是头一回伺候人。

他盛完粥，就抬头望她，便看见末生仍保持最初的姿势，坐在靠墙的医疗床上，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好像她一眨眼，他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顾庭深？”她眨巴着眼睛问他，一刻也不敢移开视线。

“怎么了？”他笑了笑，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她摇摇头，心中似有千万只喜鹊飞过，兴奋得不知所云。

她微微仰头看他，一颗心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这么近的对着她，露出最真诚的笑容。

他微愣，低声道：“那把粥喝了。”

“嗯……我自己来吧，”末生看着他，眼里有了些疏离与客气。

她木纳的伸过手去想要接过他手上的粥碗，却牵动了肩膀处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只能惺惺的收回手。

顾庭深顿时眼神里乌云密布，冷清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无奈。还是这么莽撞，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的末生怎么就长不大呢。不过，她也不需要长大，有他的保护，就够她安然渡过这一生了。

他吹了吹碗里的粥，将她看着，一股释然的情绪。

“张嘴，”他对着她命令，眼里尽是霸道。

末生没动，只呆呆的张开嘴，等着一口香甜的粥送进她嘴里。

这是林姨亲手熬的粥，她能尝得出来。浓郁清香，入口即化，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他们这是在一起了吗！末生在心里微微的忐忑。哪怕她已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看到他脸颊分明的轮廓，以及她刚刚那温柔的一吻，她已十分确认这就是她守候已久的辛福，可她还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都还是刚才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