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乘公交

末生闲时喜欢读诗，钟爱一些有灵性的文字。认为诗里的很多文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写进人的心里，也能在无形中支撑着她的信念。为此，顾庭深特地在家中为她增设了一个书房，放的全是她喜爱的书。今日他又从书房里挑选了几本，放在医院的床头柜上以供她排遣无聊用的。

她在一旁看书，顾庭深在一旁处理公文，伴着昏黄的灯光，病房里只余下两人平静的呼吸。

末生动了动自己发麻的手臂，看着窗外寂静无声的黑夜，她感叹，真是美得不可思议的一幕啊！

顾庭深抬眼便看见她在将他望着，便关上电脑，走上前，探过身去，抽走她手上被忽略的书。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打趣她。

末生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把脸埋在脖颈里，喃喃的低语：“总觉得你像一场梦。”

顾庭深宽厚的手掌抚上她苍白的脸庞，整张脸缓缓向着她靠近，额头碰到她的，鼻子贴着鼻子。末生一动睫毛，就拂到了他的脸上。她的眉，她的眼，鼻子，嘴唇，下巴，她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他都可以看得很清楚，这张他记忆里万般思念的脸，现在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终于属于他了。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好温柔的开口：“这不是梦，我的末生。”

末生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睁大眼睛，原来眼前的顾庭深，他温柔起来也是可以这么好看的。平时看贯了他的冷漠，动不动就黑着一张脸，说不到三句话，就转身离去，现在他这样，反而还有些不习惯。

他的温柔就如冬日里清新的空气，吹得她心里妥妥帖帖的，她忽然就想到外面走走，想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闭气，感受这冬日的美好。

“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她把心底所想脱口而出，本以为他不会同意，却没想他满口答应了。

他扶她下床，帮她披上外衣，戴上他的毛绒围巾。她摸摸围巾，那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她低头，将半张脸埋进围巾的褶皱里，她的气息和他的交织在一起。

走出医院，已是凌晨一点。

天空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冷，雪大，又是深夜，街上的行人已经屈指可数。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雪地里，朦胧的路灯下，他们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格外清脆，身后留下一串串有深度的脚印。

雪势越下越大，没有半分停的意思。径直走到一处公交站台，正好停了一辆公车，因为是深夜，车上已稀稀疏疏没有人。

“我们去坐坐公交吧？”她突发奇想，兴致勃勃的问他。

她从来没有坐过公交，因为艺人的身份，颜宛是绝不允许她乱来的，就连乘坐公交车这样的小事，对她来说，也是奢望。

末生兴致勃勃地邀请他，两只眼睛带着炽烈的渴望，他开始不同意，她嚷嚷道：“拜托了，就一次好不好？”

他想起了什么，最终应允，拉着她上车，付过钱他们直奔第二层，坐在了前排第一个位置，可以看见沿途所有的风景。

街上璀璨的灯火，飞驰的车辆，翩翩飞舞的白雪，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这个城市的夜晚一点也不输给它的白天。她望着望着，突然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露出一副娇憨的姿态。“你知道吗，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很想和你坐一次这样的双层巴士，看看这南城的景色究竟有多美，就像现在这样。”

顾庭深伸手扶上她的肩膀，顺势将头一低，下巴抵到她的头发上，悠悠的发香沁入他的鼻间，“那怎么不说？”

“因为那时候好怕你啊，你一沉默，我憋着的所有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他笑出了声：“为什么这么怕我？”

“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往心里去，而你又不肯心疼我，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把你的话想很多遍，就算觉得我自己没错，也能难过上一整天。”她抬起头望上他的眼神，柔软的双臂自然地搭上他的脖颈。路边霓虹灯闪烁的星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是真的长得好看。

顾庭深一愣，在他面前，她还从未出现过如此主动投怀送抱的姿态吧！今晚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那现在还怕我吗？”他柔了柔她乌黑的长发。

“怕，你总是那么凶，又冷漠。”

“我改。”他信誓旦旦地说，眼眸沉静得像一片静默的海。

末生眼神清亮，映出每一盏窗外迅速掠过的路灯。心里万千思绪飘过，你不用改，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即使会令自己陷入苦难，但我爱的是最真实的你。

“我明天想回剧组？”她直起身，像是想起什么的问他。

顾庭深皱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略不满的回她：“你身体还没好。”

“我没事了，”她看着他，见他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又补充道：“真的，”

“我不同意。”顾庭深向后倚靠在车后坐上，双手当做靠枕，闭上眼假寐。

末生迟疑了下，咬了咬嘴唇，软下声音去喊他：“顾庭深？”

见他无动于衷，她又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胳膊。

顾庭深仍就板着脸，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

末生再无计可施，只好作罢。郁闷的靠回到车后坐上。她是决定了，无论他同不同意，自己都一定要回剧组，明天一早她就偷偷溜走。《夜伴桥声》开拍以来，她才拍了几场戏，再耽搁下去，剧组该换人了。

“答应我几个条件。”

当末生已经完全放弃的时候，他又开口了，眉眼依旧紧闭。

“什么条件？”她顺着他的意思问。

“第一，搬回来住。”他沉着声音开口。

“不行，”末生却半点没有考虑就一口拒绝了。

不是她不搬，是林静对她成见太深，之前就因为他们住在一起她才遭了苦果，她还信誓旦旦保证她对顾庭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呢，现在这样，她心里还满满的愧疚。

“这才是第一个条件。”顾庭深皱眉，脸立马沉了下来。

这一条就过不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们谈谈下一条？”末生小心翼翼观察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第一条过不了，就没有接下来了。”他突兀拉过她细小的手，放在他温暖的大手掌里，细细摩挲着她手中的纹路。用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看着她。

末生心里漏跳了半拍，耳朵不自觉的染上了红晕，整颗心被他搅得七上八下。她看了看窗外飘过的雪色，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妥协地点了点头。

顾庭深很满意，嘴角掀起一股不易察觉的微笑，对于怎么对付眼前的小女人，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第二，每天接我的电话，无论多忙。”

“嗯。”她爽快答应。

“按时吃饭。”

“嗯。”

“不许熬夜。”

“嗯。”

“身体不舒服告诉我。”

“嗯。”

“把眼睛闭上。”

“嗯。”

“什么？”末生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入坑了。又着急问“为什么？”

“乖，闭眼。”顾庭深抚上她的脸，温柔着声音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