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收获全乐城最大黑帮头头三个人情的安之然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软尺用的越来越娴熟,跑腿跑的越来越顺溜儿,除此之外便没有了更大的进展。事实向我们证明屌丝翻身,还是屌丝。
大街上依旧烫的厉害,又是个百无聊赖得一天。夏季本就是店里的淡季,毕竟能进这店里订衣服的达官贵人们完全没必要抱着反季节购物的心态来降低自己身价。受冷不受热的安之然不出意外又窝在空调边儿上逐字逐句的看着铺子里留给客人打发时间的杂志。
“安师傅,接客啦!”蓝青小跑到安之然旁边肆无忌惮的调戏道:“是个大帅哥哦,可不许惹人家不高兴!”
安之然没理会一个照面便直接叛国投敌的蓝青,将杂志原位放好后起身果然发现柜台旁边站着一个光是看着就能让其他雄性牲口自惭形秽的角色,柜台里往常牙尖嘴利到毒舌境界的吴燕也直接缴械投降一副心甘情愿任君采摘的模样,看的安之然头痛不已。
“这位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安之然尽量平复自己想把那张脸毁容的冲动,充满着职业素养说道,然后趁那个帅到毁天灭地帅哥没注意时狠狠的瞪了蓝青一眼,结果蓝青还是一脸莫名星星状无视了安之然的攻击而且直接反弹回来,安之然当场内伤。
男人一米七八,标准的男神身高,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眉宇间蕴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一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腱子肉也恰到好处的宣告他身体的壮实,当然最主要的是看得出来他不肤浅,只需一个照面便直接封死了所有男同胞想要更进一步的退路,无懈可击。
“东北人?”男人显然有种自来熟的嫌疑,主动的打着招呼,笑容敦厚的比安之然还像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让人生不出拒绝的理由。
但安之然却“毫无人性”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越是这样人畜无害安之然就越是反感,安之然承认有一部分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但更大的的原因来源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总之就是觉得这货有点假。
男人也不在意,待安之然丈量完毕后悠然坐在沙发上,吃着茶几上的点心,道:“那就是你没错了。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吴名琼,林嫣是我的未婚妻。”自称吴琼的男子顿了顿,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继续说道:“我们国庆结婚,你能不能回避下?我不想让她难做。”
林嫣?每当听到这个名字安之然总会控制不住自己而把思绪回放一年前的那个夏天。
“小然,你是知道的,那两张结婚证是我爷爷临走前的唯一的一个遗愿,我没法子不去做,但他老人家如今都走了你还真准备栓着我一辈子?狗屁你爷爷不同意!我看是你想的太多吧!”
“哈哈哈哈……这糟老头子终于死了,安之然你这下没话说了吧,来,把字签上咱俩就分道扬镳,你要是不签的话我爸那棺材钱可没法子你手里!”
“安之然,我希望我们两个的事情全部都埋在这个大山里头,虽然你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但你不要抱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算,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能量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千块钱,算是这些年来你还算识趣的补偿!”
最后一句话是在安之然扛着爷爷的棺材准备入土的时候林嫣说的,安之然如同往常一样没反驳什么,但她还没说完就被林依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如同最后一声炮竹。
“想的怎么样?”吴琼的耐心显然已经透支到了极点,催促道:“想提条件尽管提,七位数都可以,我今儿支票都带来了,说吧,要几个零?”
安之然终于明白内心深处对吴琼反感的根源是什么了,这厮永远是带着上位者的气息用类似于怜悯和施舍的方式去跟人交流,软刀子杀人,痛楚更甚!
“我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的打算。”安之然一直在焦躁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但真要面临的时候安之然反倒没有一丝紧张,对上吴琼的目光,道:“你放心,我是只有自知之明的癞蛤蟆,不会去干那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事儿。”
“八位数?你这胃口可是有点大了。”吴琼一开始就把安之然定位在了讨价还价的标准上,所以当安之然决绝时钱给的不够多是他唯一的想法。
“那你可就猜错了,我饭量一向不大。”安之然没有任何被侮辱的盛怒,毕竟有生之年能被七位数侮辱也不算是侮辱不是?将用来记数据的纸条递给吴琼,平静道:“吴先生,拿着这个去找那边的齐师傅就可以了。”
吴琼也从未料想这个山沟沟里蹦出来的假想敌如此的强大,一时间有点吃不准安之然的意思,先败一城,却仍是一脸笑意的离去。
安之然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就想不通自己想找条出路怎么就那么难!一个又一个嚣张到通天的拦路虎狠狠的拦在他前面就是不让他这个小人物好过,在大山里林嫣是这样,好不容易进了城又遇到一个级数更加恐怖的吴琼,直接被血淋淋的逼上绝路。
吴琼走后没多久随着店门的再次打开铺子里便如同高中生班主任查房般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有一阵错落有致高跟鞋声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响起。
安之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将插进发根的手指抽出来抬起头整好迎上施玲珑那促狭的目光。
“怎么?都不满意到这种程度了?看来我是得多来看看,不然员工一点都没有积极性嘛!”施玲珑笑着打趣道。
今天施玲珑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职业连衣裙,坐在安之然对面的沙发上时难免露出点裙底的旖旎,不过正在尴尬着的安之然哪能注意到这些,甚至连施玲珑那玲珑饱满到全上海男人都垂涎欲滴为止疯狂的小腿都“没兴趣”看一眼。
“施姐你就别笑话我了。”安之然低下头,去同一个刚刚交锋失败的武者。
“因为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施玲珑将有些散乱的青丝扰到而后,刹那间风情万种,奈何对面是安之然这个棒槌。
安之然点了点头,郁闷到无以复加,但总这样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说话也不是个事儿,只好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他想让我离开乐城,或者说离开整个南方。”
“哦?”施玲珑丝毫没有救属下于水火的觉悟,反倒有种隔岸观火自娱自乐的精神,继续打趣道:“那就不稀奇了,施姐不妨给你透个底儿,刚刚那人儿的爷爷是如今上海硕果仅存的几个开国元勋之一,没什么实权,但中国讲究个坐姿排辈,中央常委来了都得先去拜见拜见你说牛不牛?”
“而且……”施玲珑加重了语气道:“吴家有一个整个上海都不敢得罪的老不死。”
安之然就如同一个打不死的小强,施玲珑越是这么说安之然就越是斗志昂扬,如同一个在床上被女人瞧不起后来个梅开二度般爽快!
“施姐你今天真漂亮。”安之然这句来的突兀,也很诚恳。施玲珑从来不会浓妆艳抹,自身的资本在哪里,无论如何都是众多牡丹中的翘楚。
“你这马屁拍的可真俗。”施玲珑笑骂道,但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有一丝慌乱,真的太像那个人了,也正因为如此以前只是会象征性往店里打个电话的施玲珑自从安之然到来后隔三差五查岗特别勤快儿。
施玲珑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安之然这个小屁孩儿有意思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绝对拒绝不了安之然提出的请求,所以率先开口将丑话说在前面,道:“你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一介女流,想让我去跟吴家硬碰硬是于蚍蜉大树无异啊。”
“哪能让施姐冲在前头儿。”安之然打断施玲珑喋喋不休的妄自菲薄,犹如看见曙光道:“我就是想跟施姐打听下,范宪跟吴琼谁更厉害些。”
“范宪!”施玲珑再也无法淡定,急切的询问道:“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安之然看着施玲珑那焦急的模样心间不由得划过一丝温暖,解释道:“施姐这个我真的不能跟你说,打死都不能说的那种,你就跟我说下他们俩谁更厉害些就行了。”
“不好比较。”施玲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心的说道:“范宪是泥腿子出身,在乐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面能有发言权,但到了上海,能剩下的估摸着也只有那不大不小的名声了。”施玲珑停下来喝了口水,瞥了瞥安之然眉间的阴郁语气也不自觉低沉了下来,道:“吴家虽然不是上海土生土长真正意义上的大家族,但胜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几年门生和家族小辈风头正盛,所以说如果两个人交锋的话吴家台面上胜算大一些。”
安之然听完眉头紧锁的沉思了一阵,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再加上谢寒呢。”
施玲珑心中大骇!仿佛不知不觉一夜之间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已经成长到连她都要刮目相看的程度。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蔻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