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炭盆的宽敞马车中,岑二拘谨不安的和桓萧、慕容尹两位老者旁边。
对于桓家,岑二也是如雷贯耳,那是除去皇室整个天下最为出名的家族之一,对于岑二这样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郁林村的农民来说,简直是山一样的庞然大物,怎能叫他不觉得自惭。
而能够和桓家家主平起平坐侃侃而谈的慕容尹,亦绝非是岑二他可以比拟的大人物。
故而,当他坐在马车中时,只能畏缩在马车的一角。
桓萧见岑二胆怯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彧儿多亏了云小兄弟出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呀。”
“是呀,幸亏此次能够遇见这位小兄弟,观此子年纪年轻,确有一种洒脱落落气概,实属难得。”
慕容尹也似乎想要帮助岑二化解拘束,接着桓萧话语说道。
“是、是,他也是我家尕娃的救命恩人。”
听他们提到云行烈,似乎给了这个老人有些勇气,他想到自家孩儿还杀过人,心里仿佛也变得不再那样胆怯。
“哦?你们不是一家人?”
说着,桓萧和同样讶然的慕容尹相视一看。
“我家尕娃之前被人拐去了崇凉县,后来遭了灾,回家途中差点被山中流民伤害,幸而云公子出手带我家尕娃回家来。”
“原来如此,这云小兄弟还真是古道热肠,足可以见其品行俱佳,只是此番,你们三人要往何处,我听云小兄弟说,你们要去归安县,可是寻亲,归安县城可是有你们亲眷吗?”
话刚说完,桓萧便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马蹄。
紧接着,便听到男子声音在马车外边高声喊道:“敢问前方是何许人等?”
随马车缓缓前行的管洛策马上前,看了对面十几骑身穿皂服环佩朴刀的人,朝队首骑兵高声回答:“弘州桓家,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原来是桓家人马,恕在下眼拙,多有得罪在下郁致县捕班队正向冲,奉命追缉一伙三人凶杀案犯,不知诸位可曾看到。”
队首那人在马上作了一揖,桓家大名,自是熟悉。
管洛闻言,心中咯噔一跳,心知大概便是云行烈三人,不过既受结义兄长所托,自然不会放手不管,于是便道:
“不知足下所言之三人怎生模样,装扮如何?”
第二辆马车内,云行烈、岑澈亦是一脸紧张之色,只是在桓彧眼神示意下仍然让岑澈安坐。
“那三名要犯:是一名老头、一个行将及冠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瘦弱的小毛孩子,此三人杀害郁林县一名男子,畏罪潜逃,我等奉本县县尉林深之令,四处追捕要犯。”
骑兵队长高声中带着对桓家的恭敬之意说道。
“我等风霜冒雨,自朔州而还,一路上却不曾见过路上有这等三人,马车内是景逸先生、师佐先生二位,恕我不能奉茶相待,望多包涵!”
管洛话中之意非常明显,那就是,你追查你的,我们走我们的,互不相干,你也别来搅扰我们,想要对我们做什么,也恕难从命!
这自然是为了桓家颜面,同时也是在袒护云行烈三人。
“原来是景逸先生、师佐先生在此,有眼不识泰山当面,在下无礼,还望涵容。”
骑兵队长又是行了一个礼,却是并不下马。
“没有关系,老夫身体略有不适,就不下车了。”
马车内,桓萧的话语淡淡传来。
“岂敢,在下职责所在,就不叨扰了,在下先行。”
说罢,那骑士挥鞭而去,身后十余骑兵紧随其后,扬起一阵烟尘。
“呼,总算走了,好险!”
岑澈终究年轻,此时脸上由于放松了下来,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
“你们是杀过人了吧?”
桓彧一脸风轻云淡,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已经了然在胸。
云行烈也正庆幸,看来昨晚的打算是正确的,就算是县衙公人,面对鼎鼎大名的桓家,也不敢无礼。听到桓彧此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样,不过杀一个村霸,想必也无伤大碍,毕竟人人都求一个平安。”
桓彧语调不徐不疾,却沉稳有容。
云行烈在心中暗暗赞叹,果然不愧世家大族出来的,气度就是不同,这么小年纪就能这般沉稳。
“不过,你们还是下车走一会儿罢,我桓家大名虽然好用,却也不见得人人都会真心敬仰,总会有所例外,从那些县衙中人听闻我桓家之名,却不下马,就可见一斑!”
桓彧眉眼也不抬,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手在火盆子上慢慢烤着,似要驱散身上的寒气。
“下车?”
岑澈不解的问:“为何下车?”
“管护领自然会安排,你们可将事情本末告知于他。”
桓彧淡然一笑,样子极为清秀俊雅,让云行烈也不由得一愣,心道:竟有这般貌美的男子。
“我们下去走走。”云行烈不等岑澈反应过来,率先跳下马车。
岑澈只好压下心中疑虑,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管洛目送那些骑兵捕快离去之后,看着第二辆马车,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云行烈和岑澈已经跳了下来。
“管护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就是我们,要不要追拿我们去领赏呀?”
云行烈带着戏谑的语气,对管洛开口说道。
“呵呵,说笑了,身为桓家护卫统领,我管洛又岂能充当官府仆役,你是我结拜大哥的部下,我管洛自然要全力维护你周全。老刘,拿两…三套护卫的衣装来,让他们换上。”
“喏。”被称作老刘的护卫立刻从驼挂在马鞍上的一个行装箱子中取出三套护卫们出门换洗的衣装,递给云行烈。
“我们…”听到声音也已经下了马车的岑二,在云行烈身旁唯唯诺诺,不知所措。
“岑伯,没事的,我们换上衣装吧。”
“哎,好的。”
云行烈、岑二、岑澈三人快速换上护卫衣装。
对岑澈来说还有些宽大的护卫衣装,穿在他身上略显滑稽,惹得众护卫和管洛呵呵一笑。
三个人分别骑上一匹旅马之后,跟随马车队伍继续慢慢行去。
郁致县捕班队正向冲,带着马队奔驰出数里,勒马对身边一捕班快手开口道:
“我等奉县尉命行事,却被那桓家老匹夫视若无睹,且那护卫统领语气中殊为无礼,大为轻视我们。叫你我怎生咽的下这口气,别人怕他桓家威名赫赫,我却视如草芥,我看那三个要犯定然就藏于那马车之内,哼,若是叫我们捉捕出来,也好让桓家颜面无光,以报今日之辱!”
“大哥所言极是,我也是对他们那种高高在上态度不忿,说得难听,那管洛不过桓家一只长养的狗,也作威作福,傲慢无礼!只是碍于他桓家威势,如今却是在我朔州,不是在他弘州地界,怕他怎的!”
“兄弟说的是!不过我身为队正,刚才已经说过不叨扰的话语,若是出尔反尔,定会被他们耻笑,所以我想,如果你带几个人折回去,无论他们说什么,你只要和兄弟们同时动手,查看马车内是否藏有凶犯,若是拿得凶犯,那么看他们还有何话可说!”
队正向冲自信满满,脸上也显露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已经让闻名天下的桓家在自个手中失了颜面,到时候自己也就名动天下,为世人赞夸。
“大哥果然好算计,我就去带几个人过去。”
说着,这名捕班快手立马调转马头,喊上几个落在身后的捕班快手,兴冲冲朝着桓萧等人马车所在方向加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