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忆述（六）

待云韵三人离去后，道路旁边缓缓走出一个被一青年搀扶着的耄耋老者，一缕雪白的长须飘于胸前，他看着云韵的背影道：“智士榜、悍武榜、名将榜、红袖榜、还有富豪榜，玄机阁的五榜，各列十人，乃聚集了天下精英入此榜中，今日得见智圣榜榜首的云公子，也不枉此行了，果然是丰神俊朗，眉凝韬略，好一个才智之士，好！好！好！”

“爷爷，他就是大渝第一帮派临江阁主蔺无眠？那他身旁手提双短戟奋勇杀人的猛将难道就是云尘三将？”年轻人惊讶看着前方，询问道。

老者见问，捻须带着慈祥疼爱的目光看着身侧的男子道：“没错，正是他们，不过蔺无眠现在已经改回云韵这个大渝皇族之名了，他自小经历宫廷血变，被北疆统帅徐征、徐晟父子所救，带回北疆收养，后被玄机阁主蔺隐收为弟子，谁知后来，蔺隐意图不轨，与蔺无眠道分镳扬，后又变故丛生，导致师徒反目。那些杀手只怕是蔺隐之子蔺承治所雇，唉，蔺隐虽死，余孽尚强，希望逸王爷一定稳住才好。”顿了一顿，老者担忧的神情一敛，继续说道：“当年身为枭英榜首的渝太祖云行烈，老夫曾于三十岁那年有一面之缘，今日再遇其孙，缘分非浅。听闻云王爷有一独子，年方五岁，老夫从商一生，若能使你的女娃娃结姻缘于云王爷，也算福泽后辈此生有所积功矣，幸而当年太祖赠于老夫一枚信物尚在，当往一试…”

…………………………

温德殿上，群臣毕集。

听过近侍禀后，大渝年轻的皇帝云歆此刻一脸怒容，双手后负，一对闪着冷芒的眼睛如鹰般一一扫过群臣。

“这帝都也这么危机四伏，这大渝何处还有令人安心的地方，这让大桓大梁怎么看待我大渝，连小小的刺客都抓不到，缉捕司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说着话，皇帝陛下将一摞文案推翻在地。

皇帝的声音极为愤怒，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自己的亲弟弟，大渝唯一的王爷，竟然在大渝帝都遭遇到刺客伏击，让是亲弟弟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得了，还有大渝的脸面往哪儿搁？

群臣皆屏气凝神，生怕一出声，惹恼了正在发怒的天子。

看着龙颜震怒的皇帝，缉捕司负责京畿安全戒备的郎中令向秉知战战兢兢的出班跪下，禀奏道：“臣有失职守，罪不可赦，请陛下责罚！”说完后，心里却在盘算着只要自己揽下罪责，至少可保得张钺、张戢两人无事，幸好云王爷并未出现危机，否则，只怕要掉不少人头。

皇帝云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略略缓和了下来，却仍未平静的说道：“既然知道罪责，朕也就不多说什么，免去向秉知缉捕司郎中之职，贬为庶民。”

“谢陛下！”向秉知磕了个头后，脱下官帽，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令，京畿处另调三大卫营协助缉捕司抓捕刺客贼人，三日内，如无所获，就地免去所有官职。"

“臣遵旨！”刑理司尚书长许彻微微躬身肃然道，眼角余光却瞄了一眼退出去了的向秉知，脑海正飞速的思考着，皇帝陛下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却也仅仅只是将向秉知免职了事，看起来，云王爷安危无恙，那么向秉知只要不出差池，仍大可起复。

思虑至此，却听见殿奏官在皇帝身边道：“陛下，是云王爷来了。”

众臣便纷纷看了过去。

云韵一脸淡然的表情，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从容的走近，躬身行礼道：“臣弟叩见皇兄。

皇帝念着兄弟之情特别允许云韵不必行跪拜之礼，所以，云韵无需下跪。

云歆点了点头，“看到我弟没事，朕心里也就踏实了，听近侍说你路上遇到了刺客。”

“皇兄无需担心，臣弟平安无事。”云韵脸上还是淡然的表情。

“那好，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什么事情，朕就下朝罢，和我弟聊叙兄弟情谊。”说着话，云歆走下御阶，挽起云韵的臂膀，离开了温德殿。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王爷！”

御园内。

“韵弟，可知此番朕召你来所为何事？”

云歆笑着说道。

“臣弟想，应该是为大梁犯境之事。”

“是啊，这次探报传来，说梅长苏又要对我大渝进攻了。朕真是头疼，这梅长苏不但狡诈异常，而且诡计多端，颇难对付，徐晟又带兵抵御大桓军队去了，我大渝上下此番不知还有何人是梅长苏之敌！”

云歆叹了口气，面露忧愁。

“若是皇兄不嫌，臣弟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为上将，此人稳重多略，足以抵抗梅长苏。”

“我弟想要推荐谁？”云歆好奇的问道。

“甄道济!”

云韵鉴定的语气说道。

“甄道济？甄道济…”

云歆喃喃着，略略思索起来：“莫不是大渝行商陆庭甄的姐夫？”

“正是此人！”云韵说道。

“可…他是商人的…，朕怕…。”

听到是庶民身份，云歆有些犹疑了，毕竟，士族执掌政权是几百年来的正统。

“皇兄，大渝向来看中门第，朝廷上下莫不是士族子弟，可是大渝的江山社稷却需要一大批有才能有本事的人来支撑和保护，若是只看门第，那那些大有能力者，岂不是要流落到别国了吗，这是养寇啊，如果皇兄可以乾纲独断，起用寒门庶族，那么大渝所有的寒门子弟都会为大渝有你这样的好皇帝感到骄傲，只要有能力，就要不拘一格的任用。”

云歆深深的看着云韵，陷入思索。

云韵也不催，便静静的等待着皇兄的决断。

过了好长的时间，云歆才说出一句话：“此人用兵如何？”

云韵松了口气，他知道皇兄已经在心里同意了任用此人，只是还需要一个更坚定的理由。

“不亚桓彧！”

听到这样的一句评价，皇帝云歆倒吸了一口气。

“我弟竟然如此赞誉此人。”

大渝开国第一功臣，天下无双的军师桓彧的名号，还是非常响亮的，当年正是他辅佐云行烈开创大渝帝国。

“皇兄，退敌之策，臣弟已然成竹在胸，只是需要一名上将领命作战，有此人在，臣弟之计方可行通，大渝方可无虞。”

“既是如此，臣弟可为我召来此人，朕要见见他。”

云韵略喜：“臣弟昨日就令人告知他皇兄今日要召见他，所以臣弟想，此时他应该还在温德殿外等候，因为臣弟进来时，他正坐那儿打盹。”

“你给过他进宫的令牌？”

“是。”

“来人，传甄道济觐见。”

不一时，一身便服的甄道济就在传令官的带领下来到云歆云韵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民礼后，站了起来看着皇帝。

云歆看着眼前这个魁梧而高大年级三十五六上下的汉子，见他脸上竟然一脸平淡，完全没有其他百姓见到皇帝后的拘谨不安和小心翼翼，心里倒有几分喜欢上此人，细细打量他，发觉对方竟然毫不回避自己的目光，更是产生了几分兴趣。

“你是甄道济？”

云歆带着玩味儿的语气问道。

“是，草民正是甄道济。”

汉子声音宽宏而带着粗犷，仿佛一头收起了爪牙的雄狮。

“好，我弟推荐你为此次伐梁大元帅，你可有何话说？”

云歆直接说道。

“我会打败大梁军队，击败梅长苏。”

甄道济倒也全无他话，更是直截了当。

“哈哈哈…就凭你。”

云歆脸上浮起不相信的那种轻视之色。

“梅长苏孱弱多病，不过一书生耳，大梁军能征善战者，唯有赤焰军，却已全军覆灭，新立长林，尚未征伐，虽有梅长苏之经天纬地，又怎会是我大渝百战精兵之敌，况，云王爷早已经定下计策，只能梅长苏入瓮，纵然擒不了梅长苏，大获胜捷早已不言自明。”

“好！”

云歆高声赞道，“不愧是我弟推荐之人，朕命你为伐梁副帅，择日出征，讨伐大梁——”

“臣领命，臣斗胆请问陛下，名帅徐晟已经带兵出征大桓，除了臣以外，大渝还有何人可担任伐梁大元帅。”

甄道济倒也好不客气，大喇喇的问道。

“哈哈哈，你倒是敢问，不错，我大渝名帅徐晟自然是天下第一，素有“兵仙”之美誉，除了他，你可别忘了，朕还有个弟弟，难道他也比不上你么？”

说着这话，云歆脸上已是浮现一丝冷芒。

“臣不敢，云王爷自然远胜于臣，只是…”

甄道济犹豫着看了一旁正在赏花的云韵。

“怎么？”

“云王爷也要出征吗？”

“自然不用，只是你这副帅凡事都得听他的命令，纵然他在朝中。”

“臣遵旨领命，臣告退。”

甄道济恭敬的向皇帝云歆和王爷云韵行了礼后，大步转身离去。

“这个甄道济倒也有几分意思，竟是如此桀骜。”

云歆看着离开的甄道济说道。

“也许是有才能者都有脾性吧。”

云韵没有转身，淡淡欣赏着眼前红的有些耀眼的花儿。

云歆看向云韵，心里也在问，你也是吗？

“对了，伐梁之策…”

“梅长苏已安插侍女小环在臣弟府上，臣弟已经将消息通过小环放了出去，想必此时梅长苏已经得到我大渝要出兵东进的消息，而檀儿却已经踏上西返的路只要梅长苏相信我大渝军队要使声东击西之计，那么东路军就可以迅雷之势攻打大梁西境，彼时，梅长苏回救已经来不及，西路只要拖延上一阵，东路军便可以大获胜捷，梅长苏身子弱，只怕不用我军进攻，他自己也会退兵罢。”

“原来如此。我弟果然好计策。”

云歆赞赏道。

“皇兄过誉，不过是最粗浅的虚虚实实，主要在我军东路军战力，此甄道济能够胜任。”云韵淡然道。

“对了，甄道济真有你说的那么出色？可堪大军堪桓彧？”

皇帝云歆好奇心大增，询问道。

“桓彧之谋，天下无双，自是无人能及，然而天下仅此一人，舍他外，天下皆逢敌手，梅长苏固然绝妙才卓，亦一谋士耳，有甄道济足矣！”

云韵转过身来，看向兄长，淡若清风的说道，眼眸中却有几分希冀。

“可以听闻桓彧之事吗？”云歆也是好奇心大动。

“铮叔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得更多更详细，皇兄可以请他细细说说。”

“哦？如此，那快快请来铮叔，朕要好好听他说说当年往事，另外，铮叔和云尘三将今日之功，朕也要大大嘉奖。”

云歆笑着道。

当铁云川、褚云烈、武云昭跟随铁铮来到云歆云韵跟前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垂临，天色向晚。

于是云歆下令传膳。

皇帝、王爷等人一同在御膳房享用美食。

期间，云尘三将被皇帝赏赐黄金各五百镒，以作多年多云韵保护之功。

铁铮仍旧婉言谢绝了皇帝封职和赏赐，并在皇帝期许下，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讲述起当年大渝开国皇帝渝太祖云行烈和绝代军师桓彧创业智谋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