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归月楼。
两名民壮便返回归安县衙去了。
管洛和云行烈招呼过后,便径直带着林风醒、赵明走向桓彧所在房间。
云行烈怀着忐忑的心思,拉着刘咏的小手,慢慢走向岑澈的房间,
走近房门,房间内还亮着光,隐约传来的动静,显示着岑澈此时仍然还没有睡下,而是在等待。
等待岑澈返回来。
云行烈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身侧正抬着头看向自己的小柳咏,轻轻叹了一口气:“唉!”
无数思绪涌上心有,有很久很久以前的,有最近发生的。
那些很久的最近的思绪中,夹杂着失落、懊悔、惋惜、疼痛…
虽然仅仅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却让云行烈的心口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般,猛然间疼痛了一下。
房间内传来的咳嗽声将他的思绪带回来。
云行烈犹豫着,此时真的是犹豫了。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房间内等待孩子回来的父亲回复。
他听到不远处的房间内传来的寒暄声,知道是林风醒正在桓彧的房间内,和景逸先生、师佐先生说话。
“谁在门口呀,是尕娃回来了吗?”
房间里传出岑二的声音,含着疲惫却仍然坚持等待的那种慈爱。
让云行烈心头更是疼得有些颤抖起来。
“大哥哥你怎么啦?”
柳咏似乎察觉到云行烈的异常,仰着头眨巴眨巴着笑眼眸关切的问道。
“我没有事,咱们进去吧。”
“嗯。”
小柳咏乖巧的点了点头。
聪明如他,肯定也猜出来原因了,他大概也知道刚才在黑夜里被乞丐掳走的岑澈跟里面的人有很要紧的关系吧。
云行烈轻轻的推开了房间的门,果然便见到岑二立马急切的迎了过来。
他看到云行烈,苍老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容:“大侄子,你们可回来啦。”
说着,他看到了身边跟着的小柳咏,也是呵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他继续将眼光看向云行烈身后,以为身后还有人跟着。
可是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却发现,除了云行烈和柳咏之外,竟然没有第三个人走进来。
岑二的脸上皱了皱眉,然后疑惑的看向云行烈。
他见到云行烈一副纠结的表情,心里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大侄子,尕娃呢?”
岑二问道。
“尕娃他和我们一起出去之后,便一起来到了医工林先生家里………”
云行烈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对岑二说了出来。
听完云行烈的话语后,岑二却是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怔怔不语。
柳咏担忧的走上前安慰道:“伯伯别担心,我相信澈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尕娃啊!”
岑二突然间大声喊了一声,语气中充满悲凉。
虽然知道尕娃不过是被带走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自家的孩子还那么小,却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带走。
又不知道带去了什么地方,要怎样才能再见到。
这对于老实本分的岑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嗫嚅着,哆嗦着:“晚上尕娃要出门前,我就预感到了什么,可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抓住呢,要是当时不让他离开我身边就好了,哎,都怪自己一时犹豫了,这下咋办啊!”
“尕娃、尕娃,你快回来啊。”岑二喃喃低声重复着。
云行烈也是感觉到无力,他想安慰岑二,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人是从自己身边被带走的,他想保护,却一点力量都没有。
他在岑二身边坐了下来,一副低垂着头的样子。
柳咏也只好跟着坐在了两个人身旁。
“这孩子命苦啊,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很早就下地干活了,他的瘦弱的身板比起同岁的孩子来,都显得太单薄呀。”
岑二絮絮叨叨的说起来,眼光里面渐渐溢出泪花:“后来,孩子他娘生了病,需要很多钱治疗,不得已,才将他给…这次回来以后,我就在心里打定主意,哪怕是我自己死了,我也绝不能让他再受委屈,可是,现在,可是现在谁能想到呢。”
说着,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时间,房间里面陷入了沉默。
三个人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也许是感觉到心力交瘁,也许是不忍心云行烈还有这个小孩子陪着自己也一起伤心难过。
岑二首先站了起来,用似乎沙哑了的声音说道:“睡吧,睡觉吧!”
说着,他颤巍巍的爬到了床上,往床铺一趟,整个人便不再动弹。
云行烈也拉起柳咏,轻轻拍拍小柳咏的肩膀,小声说道:“睡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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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放亮,一缕晨曦投向归安县城的每一寸土地。
云行烈昨夜并没有睡好,一心都因为岑二和岑澈在心中不断思绪着。
有自责,有深深的无奈。
一直到天快要亮了以后,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醒来后,却发现岑二和小柳咏都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
他赶紧洗了把脸,漱口后便走到外面。
看到小柳咏正在归月楼一层大堂吃着早饭。
云行烈走了过去,好奇问道:“起得真早啊。”
小柳咏像是刚刚看到云行烈,回过头来,露出笑容,将手中的食物递了过来:“大哥哥,给你吃。”
云行烈看着被小柳咏咬了几口的这张馅饼,笑着摇摇头拒绝了。
“你吃吧,对了,你有看到我姑父吗?”
姑父,就是岑二。
“哦,他在大门外面呢!”
说着,小柳咏伸手一指大门外的方向。
云行烈便迈步朝门口走去。
果然看到岑二正带着一脸凄惶的神色,在大门口外面的空地上朝街的一个方向看着,似乎是在等待。
唉!
云行烈叹了口气,走过去说道:“岑伯,在等人啊?”
岑二慢悠悠的回过头来,眼睛里布满一夜未睡的血丝。
他没有回到云行烈的话,仍然怔怔看向远方。
远方的大街上热闹而喧哗,人头攒动,集市开张后带来的繁华气息,使得整条街道充满生活的希望。
除了归月楼大门口的一个老者。
“早上,归安的县令大人来过了,给桓家送来了很多东西,还是各种吃的用的。”
岑二似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云行烈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示。
“尕娃一直很想去他表姨家里,现在尕娃没在,我们也是要去的。”
岑二继续说道。
云行烈依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岑二接着说道:“小娃娃还挺热心,知道你还没有起来,就自己拿昨天管护领给他的铜子买了馅饼当早饭,在等你起来。”
云行烈闻言,朝小柳咏看去,却见到小孩正满口馅饼,咧着嘴对云行烈露出笑容。
云行烈有心想让岑二多休息,但是他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岑二是无法睡着的了。
也许去到杨兰家里,见到人多,热闹的,说说话,可以帮助岑二排解心里面的难过。
想到此处,云行烈点点头,说道:“好。”
此时,管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云行烈,笑着说道:“云兄弟,你今天起得可真是不大早啊,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云行烈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管洛也刚好看到了岑二,似乎想起了什么,岔开话题说道:“早上陈县令他们来过了。”
云行烈点点头。
“对了,你们不是要去投亲吗,这小孩子还在呢,你们不如就一起过去吧。”
管洛说道。
“嗯,刚说要去呢。”
云行烈说道。
“好,景逸先生说昨晚上,林先生给桓小公子看了,今天他们准备待在归月楼休息,就不出门了。”
管洛说道。
“嗯,没事,我们三个人过去就行了。”
云行烈了解的说道。
“嗯。桓小公子喜欢吃甜食,我去街上帮他买一点回来,你们三个要注意安全。”
说着,管洛又看了门口外的岑二一眼,意思其实是在示意云行烈要多多安慰岑二。
云行烈听明白的点了点头。
“大哥哥,我吃好了,我们出发去曹家找我杨姨姨吧。”
小柳咏跳过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