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关于父亲的真相

合纵这种合资公司工作节奏也偏向于西式化，节奏快到令人窒息，就算是心里再怎么担心也苦于实在是没有时间无法探望，林琮也就只能每天都跟康复中心的值班护士打电话询问一下母亲情况之类。

林琮很清楚他这一次去M国，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遥遥无期，所以林琮在临走之前专门抽了半天的时间去康复中心探望母亲。

算了算日子，应该是有将近一个月都来过了康复中心了，觉得有些愧疚林琮还专门绕了一点路去老街口买了一些母亲喜欢吃的点心带上给她。

林琮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母亲的病房，一眼便看到了里面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有些目光呆滞的看着电视里面动画片的女人，这样的画面让林琮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

林琮吞了吞口水，强忍住哽咽，艰难的叫了一声妈。

听到呼唤的女人缓慢的将视线从电视机的屏幕上面转移到林琮的脸上，她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门口的林琮，像是不认识一样。因为是生着病的缘故，女人看起来比同年龄段的妇女们要瘦弱很多，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透着那种不健康的惨白，她的治疗用的药物里面有一部分是镇定的效果，副作用则是记忆力飞速的减退。

眼下她已然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了。

林琮把买来的补品和点心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借着转身的动作，抬手擦了擦眼泪，他慢慢的在窗边坐下，伸出手，动作温柔的替床上的女人拢了拢散落在肩头的花白头发。

记忆里面，母亲的头发一直都是很黑很长也很柔软，她没有发病的时候，也会像个正常的母亲一样，给他热早餐的牛奶，给他弹钢琴哄他入睡，也会教他折千纸鹤穿成一长串挂在阳台上。

如果不是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被狠狠伤害，她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精神刺激，此时也应该是健康的正常的中年妇女，过着平淡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女人捧起林琮的手，注意力集中在林琮的手边上面，她像个孩子一样一脸的好奇，说着滴答滴答。

林琮看着母亲眼角下密集的沧桑纹路，他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合纵这次倒是很大方，预支了林琮三个月的薪水和奖金，顺带着还给了他一笔M国的安置费，加起来也是数目不小的一笔了。林琮用着这笔钱交了母亲未来几个月的护理费和医药费。

那一整个下午他都陪在母亲身边，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没有了癫狂状态下的攻击性，她乖巧的像个小女孩一样。

在回家的路上，林琮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他把头靠在玻璃窗上，脑子里面一直都是母亲那副瘦弱的安静的模样，这一次去M国他真的无路如何都放心不下。

林琮在通讯录上找到了一个号码，姓名的部分他储存的是林尧，那是父亲的号码。

从这个号码存在的那天开始，林琮拨打它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就能数的过来，摇晃的车厢里面，青年看着那串数字，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他在下一站下了车，决定亲自去找一趟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家里。

康复中心的护工不是不能请，但那些护工多是一些没有从业资质的外来务工人员，对待那种亲人不在身边又精神失常智力低下的病人拳脚相加的事情屡见不鲜，林琮不放心，纵然小的时候母亲发了病会疯狂的殴打他，但那毕竟是他的亲人，他没办法狠下心不去管她。

虽然林琮也很清楚，父亲家里会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存在，但他还是下了决心，这个家的破裂，母亲的精神失常，林尧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必须为此负起责任来。

林尧打开门看到自己儿子的脸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愕。

很多年未曾见过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林琮念高中的时候，他知道他一直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孩子，成绩很好，被学校推荐去做了交换生，他也知道林琮是恨他的，于是这些年来，两个人活的形同陌路，他甚至都不知道林琮是何时回到国。

红着眼睛的青年跟自己有着太过相似的脸，两个人沉默的面对面站着，最终还是林尧开了口，他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一点空间，说道：“外面冷，进来吧。”

“是来客人了吗？”

林琮才抬起脚来刚要买进屋子，父亲的那位同性恋人就刚巧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刚刚洗好的青菜，林琮的脚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收了回来，他当着那个人不存在一样，只是看着林尧的脸，对着他说道：“我不进去了，我在楼下等你。”

林琮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而后转身下了了楼。

室外那凛冽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冷的发疼，想哭的眼睛被这样的冷风一吹，似乎是终于好了一些，没有那么酸涩，青年抬起头看了看铅色的天空，妄图把剩下的一点眼泪也倒流回泪腺里面。

“小琮。”

有人在他背后轻轻叫了他的名字，林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林尧是匆匆出的门，他连一件外套都没有穿就跟了下来，他知道林琮如果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来家里找他的，他也知道林琮不肯进屋是因为自己的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性向，接受他的照顾，更不肯叫他一声爸爸。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M国了，妈妈的住院费我交过了，但你每周要去看看她，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已经不认人了。”林琮尽量的用简短的语句来交谈，他一分钟都不想跟这个男人多待。

“去、去M国吗？要去多久？”

“定不下来。”

“那......什么时候出发呢？”

“明天。”

“这样啊，上去吃个饭吧，你陈叔叔做了......”

“不必了，你们吃就好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承不承认。”

林琮从来没有对谁用如此口气说过话，他向来都是温厚又好脾气的，只有面对林尧和他那个该死的同性恋人的时候，他才会变得生硬变得刻薄，变得具有攻击性。看的出来林尧被回绝的一脸尴尬，林琮无心在继续交谈，他将外套的拉链拉高，转身准备走。

“小琮！”林尧再次叫住了他，这次他加高了一些音量，似乎是有些着急一样。

青年停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没办法接受我跟你陈叔叔的事情，但......小琮，我不觉得我是同性恋有什么丢人或者可耻的，你陈叔叔跟我之间的感情，不比那些正常人的爱情来得卑劣，你......”

“那你当初就好好的当你的同性恋，你干嘛要去招惹她，你又干嘛要生出我来！”

林琮愤怒的转过身来，捏紧的拳头都在微微发着抖。

“不是我去招惹的你妈妈，而是......”林尧的眼睛也跟着发了红，像是被往事触动了一样，他的声音带了哽咽，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一样，声音都开始变得嘶哑：“你妈妈她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性向，我从没有骗过他，当时、当时是她......她、为了跟我在一起，用了一些手段，那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不想跟你说，是因为那些东西你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可是......她后来疯了，我也很愧疚，但那不是因为我，我对她真的是仁至义尽的。”

“仁至义尽？你不觉得可笑吗？”青年的眼泪夺眶而出。

林尧的嘴张了张，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小琮。”另外一个声音在他们身旁响起，林琮和林尧父子二人差不多是同时看向了生源处。

瘦高的男人穿了一件浅色的毛衣温文尔雅的站在不远处，此刻正平静的看着林琮的脸。

“你来干什么！”林琮的愤怒已然到了临界点。

“来告诉你真相。”陈抒的眼神淡淡的，他走进二人，将手里拿着的外套披在了林尧的身上用手抚了抚恋人的脸庞“你感冒都还没好，外套都不穿一件就下楼。”

林尧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嘴唇，在儿子面前他多少还是在意的，才要开口，陈抒就先他一步比了比不要说话的手势“小琮他迟早都要知道的。”

男人说完了这句话，转过身来，面对着林琮，语气是坦荡的释然：“小琮你真的没必要恨你爸爸，你去Y国留学的那笔保证金是他卖了自己房子去筹的，你妈妈前些年的那些治疗费也是他没日没夜的给人翻译赚来的，我跟林尧在一起今年是第二十八年，而且她从第一开始就知道林尧的性向，也知道我的存在，到底谁是第三者，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她的执念太深了，甚至是不择手段的在林尧的水杯里面下了东西，所、所以.....后来才会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