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妈妈的信

陈抒尽可能的用了简短而又委婉的措辞来诉说，但是那样错乱的往事仍旧像是一颗原子弹一样击中了三个人，在巨大的杀伤力面前现场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显然林琮是伤的最重的那一个，他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有人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了，只能困难的张开嘴呼吸着，机械性的把那些寒冷的空气当做是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吸进胸腔的残喘。

“住、住口！你、少.....胡、胡说八道，我才不会信你这些......”

青年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那些年母亲常常会因为这段往事在夜里哭泣，她告诉林琮她跟林尧的分开就是因为这个陈抒的勾引，父亲才会始乱终弃的抛弃他们母子二人，她在那段感情里面受到的伤害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叫做陈抒的该死的第三者。儿时收到的那些引导性憎恨让他根本无法相信男人方才的那席话，青年怔怔的将目光移动到自己父亲的脸上，妄图此刻他站出来将陈抒的的说法否定掉。

然而，林尧只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别开头去，他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儿子的眼睛。

“这是你妈妈亲手写的。”

陈抒缓缓地上前一步，递给林琮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处被摩擦的已经开始有些发毛，那显然是年代久远的存在了，林琮看着那信封惊惧的不自觉的后了退一步。

“拿着吧，小琮，我和你爸爸真的没有骗你。”陈抒声音低缓的说着，他知道林琮从小吃了不少的苦，他也恨了自己很多年，现如今猛然要他推翻自己这些年来固执相信的事实，或者说是，要他推翻自己的母亲，这样的事实对于他而言的的确确是有些残忍的。

林琮躲开陈抒想要伸过来拍拍他肩膀的手，他一把将那个信封拿了过来，而后咬紧了牙齿，原本是应该带着温度的眼泪此刻也因为寒冷的关系，变得像是刀子一样，从眼眶里滑落，顺着他的肌肤坠落划出一道道不见伤口却疼的要命的痕迹来。

青年看着那两个无声无息站在雪地上的中年男人，这些年的岁月似乎也没能绕过他们，记忆里面原本冷淡的瘦高的父亲，此刻尽略微有些疲惫的弯着腰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眼底里面是无尽的怜惜。

那是林琮期待了二十多年的父爱，然而，此刻的青年却在这感情面前一败涂地，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向着小区出口的方向跑。

那样的场面，陈抒脸上的内疚和不忍心以及自己父亲眼里的心疼.....

巨大的刺一样，追在林琮身后，仿佛多停留一秒钟就会当场毙命。.林琮沿着来时的街道一直跑，一直跑，黄昏街头上哭泣着奔跑的男人在形色路人眼里看来倒像是个怪物一样，纷纷避让，林琮眼里根本看不到那些人，他只想立刻回到自己的那个出租房，关起门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要在伤害她，也不要在紧追着他不放。

一跑到到力竭，林琮用手掌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下过雪的夜比起寻常天气要格外的更冷，林琮赤着脚，坐在窗台上，他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在青年的身后是被白色床单盖起来的家具，饮水机在角落里面发出一连串注水的咕噜声，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面安静的林琮甚至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林琮依然记得那次母亲最后一次的发病，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疯狂的哭泣嚎叫，不断的殴打他，重复着意味不明的咒骂.....他被打的肋骨都骨了折，失去知觉昏过去，是邻居听到了响动帮忙报的警叫来了救护车送他去的医院。

那张被展开了的发黄的老式信纸就在跌落在地上，信纸上还印着A市精神疾病康复中心的红色字眼，似乎是她那一次被带走接受了治疗有所好转之后写下来的。

那些浅蓝色的清秀钢笔印记犹如那个温暖白皙的女人在耳边轻轻的吟唱着一首词调温柔的儿歌一样，但那些内容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林老师：

展信安。

琮儿现在是否安好？我很担忧，以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在跟他生活在一起，烦请您将他照顾好。

我是个罪人。其实那一天，不是您的情不自禁而是我在您水杯里面投了些不干净的药，药片是舞厅的朋友给我的，说是能助我完成所愿。那天我骗您来我宿舍，让您喝了那杯水，也是我托人传消息给陈老师，让他来我宿舍，所以他才会撞见那一幕。

我原以为是我赢了，我有了您的孩子，就有了一个筹码，如我所愿的跟我结了婚，但当我知道那婚姻只是用来给这孩子一个户口的时候我彻底的奔溃了，是您对陈老师的爱让我妒忌到发疯，所以我才会向学校检具陈老师。

抱歉。琮儿跟您长得太相似了，他的命苦也因我，万错都在我，纵然琮儿会觉得是你抛弃我们母子，也求你看在他是亲骨肉的份上善待。

林琮把脸埋在膝盖里面，长久的沉默着，一直以来他跟父亲之间冷淡的交情都是因为两个人的心里各有嫌隙。

他觉得是父亲见异思迁始乱终弃，所以他逃避着记恨着林尧，连一句父亲都不愿意叫，他恨他，也连带着憎恨那些同性恋，憎恨乔昱......

而林尧，他作为同性恋被其他的女人插了足，甚至不惜下药从他身上求一个孩子，这跟乔昱那一天在温泉酒店对他做的那件事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所以，林尧......他也应该是恨着自己的吧，如果不是因为要给他一个合理又合法的身份，他就不用伤害自己爱的人去跟一个不爱的，罪恶的女人结一场没有任何感情的形式化婚姻。

为什么呢？这一切错乱此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爱么？可是爱情不因该是柔软的温暖的一种存在吗？

这个夜晚注定是没有睡眠的，无数个加班的夜里全要靠着咖啡因勉强打起来的精神，此刻却清醒的自己都有点害怕。

M国的阳光比起国内要强了不止一倍，就连天空也格外湛蓝一些。

林琮抵达的这天，乔昱特意穿了件休闲风格的套头卫衣搭配破洞牛仔裤和球鞋，没了严肃西装的束缚，此刻看起来倒是更像个阳光的邻家大男孩，他那原本就很高大的身材这样看起来就很显得更加标致，趁着一张脸年轻又英俊。

就连路过的漂亮空姐也都会多看他一两眼，乔昱斜倚在跑车上，好让自己的腿显得更长一些，本来是打算着让林琮那个家伙看到好夸他一两句，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

晦涩的......一脸倦怠和疲惫的男人。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林琮，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的飞行加上那些致命的往事打击，林琮的大脑处在一种超负荷运转的状态下，已经卡顿到一片白屏，他差不多是以一种接近丧尸的状态的出现在乔昱面前的。

甚至是差点没有认出来乔昱，知道对方不耐烦的一边说着喂喂喂的一边在他面前打了几个响指，他才幡然醒悟过来。

“乔、乔先生？”

“你魂魄没有带来吗？”

“我......”林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有点局促的低下头。

机场附近的停车费昂贵到令人发指，乔昱懒得跟傻兮兮地呆站的男人废话，自顾自的伸替林琮拿起了箱子放到自己车的行李舱。

林琮看着弯腰帮他放行李的乔昱，心里七七八八冒出来无数个想法......很奇怪的是，经过了昨天他似乎没有原来那么恐惧乔昱，坐在副驾驶甚至能新平气和的去听一听M国当地的广播。

旁边，右手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侧脸是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轮廓，看似不经意的说着：“哦对了。你的公寓还没有收拾好，水电有点问题，所以你先暂时住在我那里，当然了，直男先生你要是想住也可以住在酒店，但这部分非要要你自己承担，毕竟我们新公司起步各方面开支都要以节约为主。”

“没、没关系的，我住在哪里都可以。”林琮忙摆摆手说道。

“......”

男人这么爽快的回应倒是让乔昱吃了瘪，辛亏是有墨镜在遮挡着，不然林琮肯定能看到乔昱瞪大的眼睛。

“你......”

原本他还准备好了要把林琮留在自己住处的那些理由也全都堵在了喉咙里面，乔昱有点狐疑的扭头看了看安静坐着的林琮一眼，这家伙今天真的是很奇怪....该不是鬼上身了吧还是吃了什么蛇胆熊胆老虎胆之类的补品，对着他竟然没有之前的那么畏畏缩缩的躲闪。

“什么？”林琮等待他说剩下的话。

“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什么的，这个航公公司的飞机餐真的是难吃到出名。”乔昱脑经飞快的转动，在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话题勉强转了过来。

林琮啊了一声，利用推眼镜的小动作小心的看了看了乔昱的脸色，之前在国内，两个人几乎到了相互之间话都不多说的地步，然而这次来，乔昱竟然亲自接机不说还问他要不要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