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还是没有去新疆,而是去了内蒙。
因为我爹的问题比较严重,要不是瘫在床上,早就拉出去了。
后来,我爹健在,病也有所好转,所以,当我和爹一起谈的时候,我还说,他这个病生的还真是时候,让他没受太大的罪。
而,也因为我爹的问题,我也没资格选择我要插队的地方,所以,最后被分到了内蒙。
临行的那天,我还是比较惨的。
别人都有家人送,我没有。早上的时候,爹依旧被别人抬着出去走街,娘放心不下,怕我爹经不起这折腾,所以,就把我送到了门口说“卫国,你自己走吧,到了那里,别忘了给家里来信。”
卫国的名字,是后来我爹帮我改的,意思是保卫国家的意思。之前叫念夫,因为那时,我娘不知道我爹是生是死,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让我时刻记着自己的父亲。
说实话,走的时候,我内心很是悲伤,对于未知的世界,永远斗充满了抵触。因此,我走的时候,带上了我爹给我的笔记本,也好留个念想。
但是,那种失落的感觉,在我到达内蒙之后,便就烟消云散了。
蒙古是个好地方,草原广袤无垠,天高,清澈蔚蓝。一眼望去,看不到半点遮拦,只有这起起伏伏的青色草原。
城里知青没见过这市面,我也是。拖着行李,在生产队的马车上,放声高歌,有的恨不得把嗓子也教哑了。
这里面我没有朋友。
我不是北京土生土长的人儿,是我爹,从新疆回来后,才被我爹带到北京的。按理说,我是个外来户,一口不顺当北京鸟语,把嘴都抽肿了,就是发不出儿音。
后来,我爹出了事儿,交代不清楚的事情更是多,所以,我们那些祖上红到根底的人来说,是狗崽子。而我,在他们这些狗崽子的眼中,依然是狗崽子。
看着他们一个个欢声笑语,而我却一直在一旁看书。
我娘经常说,文人要手不离书。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文人。比起我爹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但是,我也庆幸自己遗传了我爹爱看书的习惯。
后来,我们知青便分开了。我被带到的地方是黄梁岗,在那里负责看马。
黄岗应该是大兴安岭的余脉,海拔也就两千多米。我是在黄岗附近,而不是黄岗脚下。
我去的时候,是早晨。
生产队队长,不情愿的赶着马车把我拉倒了这里,并不停的嘟囔着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来改造,还是来享福的。”
我不说话,就看着这草原。
草原的清晨还是比较凉的,隔着薄薄的迷雾我看到了黄岗,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看到一处山的轮廓。
出来接我的户主,是当地的牧羊人,阿古达木老汉。还有他的两个孩子高娃和宝音。高娃是女孩,也许是草原上黄沙吃的多了,皮肤看上去很粗糙,其实很多内蒙女人都是这样。
阿古达木老人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而热情的宝音,却朝我迎过来帮我拿行李。
我怕自己不会蒙语,无法交流。队长就告诉我,阿古达木在解放之前经常与汉人做生意,他们都会汉语,不用担心。后来,他又对阿古达木老人说,让他在生活上好好的教育我。
阿古达木老人看着我“他太瘦了,能干什么东西?”
至于队长的意思,就是只要累不死,就随便使。
我看自己那么不受阿古达木老人的欢迎,所以,一开始,我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宝音走了过来,提上了行李,然后对我说“走,跟我来。”
我跟着宝音就走,他把我带进了蒙古包内,然后说“以后你就和我住在这里。”
宝音的热情让我的心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抚。然后也只是对他会意的笑了一下。宝音也对着我笑了一下“你收拾一下,等下出来吃早饭。”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于是,在宝音走后,我才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个蒙古包的内饰。因为蒙古人一直过着游牧生活,所以,他们的东西准备的也是一切从简。
宝音的蒙古包里,除了几把鞭子外,还有一处台机。其他也并没有什么,但是,最吸引我的还是台机上面的两个黑色的碗。这种样式我似乎在我爹工作笔记中的照片里看过,于是我便走了过去,拿在了手里。
碗的材质是黑色的石头,通体打磨雕刻而成,光滑的雕刻面,闪着刺眼的反光,但是,又给我一种想要探索的神秘感。
我不懂古董,但是,当我把它拿在手中之后,便已经从它的磨损度看出了它的年代感。
接着,我有把碗翻了过来,在碗的底部,我看了一副图腾,而图腾上面则是一头凶神恶煞的狼。
而就在我看的入迷的时候,宝音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看到我正在看那两只碗,然后便笑着对我说“怎么,你很喜欢?”
毕竟我是刚来这里,难免怕有些鲁莽冲撞的地方,所以,就赶紧把那两只碗放回了原地。
这时,宝音一边为我倒着酥油茶,一边对我说道“那是我父亲,在黄岗上拾的。”
“拾的?”我一脸的不解。
接着宝音有对我说“是啊,是父亲看到了上面的狼图腾,认为是神物,所以就留了下来。”
经过宝音这么说,我再一次把那碗拿在了手里,然后把碗扣过来,细细的看着那图腾。
这图腾雕刻的很是精致,是雕刻里镂空的一种雕刻手法,也就是把多余的部门刻下丢掉。整个图腾,描绘的是一头狼踩着祥云奔腾而来,惟妙惟肖。
这个图腾让我唯一不解的就是,这祥云。
祥云本是汉文化的一部分,反正活了这么大,只见过龙架着祥云的图腾,就连那凤凰,也没这资历。而现在,却有这样的一只狼?眼看下去,敢情这狼和龙平起平坐?
我越发的想不明白,毕竟,在清朝之前,这龙都是皇家特有的图腾,而当时,如果这狼也这样雕刻,那就是触犯了皇族的威严,可是要杀头的。也就是说,这图腾很有可能是近代的产品。
这时,宝音似乎看出了我对那个图腾很感兴趣,然后又对我说“狼是我们的神啊,草原黄羊太多,都把草吃光了,狼为了让我们的羊有草吃,就杀了黄羊吃了。”
听到宝音这么说,心想这不扯蛋么?于是就说了出来“狼不也吃羊吗?”
宝音说“那是因为人杀了黄羊,狼饿得狠了,才吃的我们的羊。”
我觉得宝音说的也是,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恒定的食物链,缺一不可,所以,有些信仰也是有踪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