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宁望着梅长苏,想起被困石洞之中,饱受摧残的梅风扬,虽然那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老者,但此时心内也是万分痛心,又念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梅惊天,不由一股怒气充溢心中,只大声道:“不错,是我进去过,你又能怎样?梅长苏,枉我一向敬重于你,将你视作当世豪杰,可是你却投靠邪教,做出残害父兄之事,我那惊天大哥,怎会有你这样的兄弟?”言罢侧目而视,眸中尽显不屑之色,梅长苏亦冷冷笑道:“岳子宁,事已至此,我也无须瞒你了,其实我们处心积虑,将你骗来‘梅花宫’中,原本只是为了得到那本‘神魔创世录’,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便定然不能留你活命了,好在除了你我,并无人知道你曾来过‘梅花宫’,所以就算你死了,‘天山派’的岳亭松也不会想到是我所为,在天下英雄面前,我‘梅花宫’仍是堂堂名门正派,受天下武林之景仰,你可觉得自己,死的冤吗?”
“就凭你,也想杀我,怕不是那么容易吧。”岳子宁冷冷一笑,又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既已卖身投靠了‘碧血教’,在那官道之上,又怎会相助于我,杀了那刀蛇二王?”
梅长苏低声应道:“不错,在那官道上,我们原本的确是想合力击杀于你,再下手抢夺那‘神魔创世录’的,但我忽然发现,那‘神魔创世录’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再说那时,你已经练成了‘天眼通’与‘归元功’两大绝技,便是我们三人联手,怕也难以胜你,而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我从不轻易去做,所以为了怕你生疑,我才当机立断,杀了那刀蛇二王的。”
碧青莲此时突然柔柔一笑,又向梅长苏道:“梅长苏,你可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怀疑你的吗?而我们到了‘梅花宫’,又怎么会如此迅速的便发现了你们的秘密吗?”
梅长苏听罢心中一颤,只冷声道:“从什么时候?”
碧青莲轻笑道:“梅长苏,你可还记得,当你使出‘梅花七杀’之技,击杀那‘刀王’的时候,他死前曾对你嘶喊道:‘你……’,当时我就心中生疑了,若你二人从不曾见过,毫不相识,他临死之前,绝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当时我便已断定,你必是他们的同伙之人。”
岳子宁听罢一愣,只转头向碧青莲轻声道:“可是你怎么从没有对我说过此事?”
碧青莲微微笑道:“‘梅花宫’乃是名门正派,而你素来敬重梅惊天,又怎会怀疑他的亲弟弟,再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此事与那梅惊天是否有关,这件事的幕后主谋,是不是那梅惊天,所以我怎么对你说。”言罢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又道:“再说我一个邪教妖女说的话,你会信吗?”
岳子宁面色一变,只柔声道:“青莲,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再说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作过邪教妖女啊。”
梅长苏听至此处,亦是面色数变,久而才道:“碧青莲,你果然聪慧绝顶,一个小小的破绽,都无法逃过你的眼睛,不过我不明白,你既已看穿了我们的阴谋,又怎会答应来我‘梅花宫’中?”
碧青莲闻言,唇角微微上扬,清澈的面上亦露出一丝狡狭而不屑的笑意,只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只因我这人天生喜欢招惹是非,每天不搞出些事来,我晚上都睡不着觉,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言罢又转头望了岳子宁一眼道:“再说有子宁在我身边,你又能将我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杀了我?量你也没这个本事?”
岳子宁此时突然轻轻笑了出来,碧青莲闻之轻笑道:“子宁,你笑什么?”
岳子宁柔声道:“你说你天生喜欢惹事,这话还真对,当日我在官道上被‘十二星相’狙击,若不是你喜欢惹事,想来我已经死了,我们也不会认识了。”
碧青莲听罢朝之柔柔一笑,一旁的梅长苏却冷哼道:“不错,岳子宁身负‘天山派’的武功绝学,又得‘天圣老人’与‘洒僧’‘饭丐’二位前辈以神功相授,我梅长苏确非其敌,不过现在义父已经快到‘梅花宫’了,再说碧青莲你不要忘了,小翠与叶星儿还在我们手中,难道你不想她们活了?”
“屠人龙”碧青莲冷笑道:“他来了又能怎样?你以为他敢杀我?”
梅长苏不由身子一颤,听碧青莲竟直呼屠人龙之名,又见碧青莲眸中,那全无畏惧之色,又想起屠人龙对碧青莲的万般忍让与维护,可自己却始终猜不透碧青莲的身世来历,心念一转,不由又道:“碧青莲,或许义父不会杀你,但小翠与叶星儿呢,想必义父对她们,是不会容情的吧?”
碧青莲眸中之色倏忽变了,转而又笑道:“梅长苏你想不想知道你大哥梅惊天现在在哪里?其实我们早已经找到他了,而‘梅花宫’的种种变故,也是他告诉我们的,你现在心里害怕吗?如果梅惊天回来了,这‘梅花宫’怕还轮不到你做主吧。”
梅惊天一时面色数变,只颤声道:“你此话当真?他现在在哪里?”
岳子宁亦是一喜,只轻声道:“青莲你真的找到了惊天大哥?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快去找他。”
“傻小子。”碧青莲低声应道:“我骗他的,我都没有见过那梅惊天,连梅惊天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从哪儿找他。”岳子宁听罢,面上露出微微失落之意,正待说话,却听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娇笑之声,那声音初时仿佛离得很远,可转瞬已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几人耳边响起一样,碧青莲听那笑声,忽而面色一变,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岳子宁见之忙道:“青莲,你怎么了?”
碧青莲颤声道:“是‘阴阳二童’到了。”
岳子宁微皱了眉头道:“‘阴阳二童’?”话音刚落,只见两个长不及四尺的小孩已如一阵风般的飘进了屋中,那两个孩子约莫只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男一女,长得俱是粉嘟可爱,模样俊俏,两个孩子都穿着一件大红棉袄,二人手里都提着一盏大红灯笼,那男孩腰际系着一条金黄色的腰带,女孩却是青绿色的。
岳子宁望着那两个可爱俏丽的小孩子,不由又轻声道:“‘阴阳二童’是谁啊?”
碧青莲轻声道:“屠人龙手下有一婢,二童,三书生,二童又名‘阴阳二童’,一男一女,便是眼前的这两个小孩子,这六人都是绝顶高手,尤其是眼下的‘阴阳二童’,一身武艺,已尽得屠人龙之真传,便是江湖中的绝顶好手,在二人眼前,怕也走不出十招,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来了。”
岳子宁望着眼前那两个长不及四尺的小孩,又听了碧青莲的话,心里却是不信,暗想:“瞧二人年纪,大约只有十岁,便是从一出生就开始习武,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不由面上便露出一丝迷惑之意,碧青莲瞧在眼中,只轻声道:“怎么?你不相信?”
“不是。”岳子宁轻声应道:“只是看二人年纪,大约只有十岁,便是习武之奇才,在短短十年之内,也绝不可能会有如此成就的。”
碧青莲微微叹息道:“你以为他们当真只有十岁?”
岳子宁道:“怎么?难道不是?”
碧青莲摇头道:“你错了,他们的年纪可比你大的多,至少都已经过了三十岁了,你看那个男孩子的咽喉。”岳子宁听在耳中,不由便朝那男孩的咽喉之处看了过去,却见那男孩的咽喉之处,有很明显突出的喉结,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长出喉结的,不由心里一阵迷惑,又向碧青莲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碧青莲道:“屠人龙心机狠毒,他从小就给这两个小孩服下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以阻止他们长高,所以他们虽然都已经过了三十岁,但身体看上去,却仍是如小孩一般。”
岳子宁听罢一惊,再看那“阴阳二童”时,心里莫名的就有了一种酸楚之意,不由便道:“屠人龙为何要这样做啊?”
碧青莲苦笑道:“用小孩杀人,别人就不会用心去提防,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孩会有如此高强的身手以及狠毒的心计,再说他们既然不会再长大,身体永如孩童,就不会再有男女之欲,便是再美的女人,或是再英俊的男人,对他们也都没有了诱惑,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行动的目标,是猎物,所以他们杀人很少失手,而屠人龙也不会轻易要他们出手的,没想到这一次,屠人龙竟将他们也带了出来。”
二人正说时,只听那男孩忽而一阵怪笑,笑声尖锐而刺耳,犹如裂帛一般,锐利的眼睛中闪着寒光,伸手一指岳子宁,又向梅长苏道:“他就是义父要杀的人?”
梅长苏向来自骄,可在“阴阳二童”面前,却变得恭顺而卑微,只低声道:“回二位童子,正是他。”
那“阴阳二童”因自幼被屠人龙服下药物,难以长大,故而引为平生至痛,最忌讳别人提起,梅长苏亦是深知此点,故而言语之间,便以童子相称,意在献媚,一来他深知此二人乃是屠人龙眼前最为倚重之人,不可轻易开罪,二来也因那“阴阳童子”性素善变,向来喜怒无常,而武艺又深不可测,若不小心惹到二人痛处,便是自家之人,也会骤下杀手,取人性命,果然,那二人听了之后,心里甚为高兴,那女孩笑道:“梅长苏,义父常说你聪慧善变,知时识务,原来不假,你果然很会说话,我看你那两手雕虫小技,也绝不是这小子的对手,难免是会吃些苦头的,也罢,我们便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梅花宫”仗以成名的“梅花七杀”之技,如今却被“阴阳二童”说成了雕虫小技,梅长苏心里不快,便又不好发作,便在此时,那男孩手中的灯笼忽而爆裂开来,里面一抹红光渲染出去,让人为之目眩,便在迷离之时,那抹红光的背后,忽然伸出一只五指纤细的手来,朝着岳子宁便抓了过去,手势数变,犹如重影一般连绵不去,岳子宁只觉灵台一动,“天眼通”应运而生,双眸一闪,只朝碧青莲小声的说了句:“小心”,言罢便拉着碧青莲,向后急退,同时将“归元真气”运于双掌之间,继而一掌拍出,那抹红光顿时散去,那女孩口中“咦”了一声,不由便道:“原来这小子果然身手不弱,怪不得十九人王接连失手。”言罢身形一动,与男孩一起去战岳子宁,三人斗于一处,岳子宁因心念二人小时受过非人对待,与二人对敌之时,恍惚间,总以为二人仍是孩童,故而手下留了分寸,未出全力,又因碧青莲身中“血魔之毒”,身子未愈,不能动武,又要分心去照顾碧青莲,故而岳子宁虽然武功强于“阴阳二童”甚多,三人缠斗良久,竟未分胜负,碧青莲瞧在眼中,心知岳子宁乃是心存善念,不忍击杀“阴阳二童”,如此下去,总非长久之计,心念一动,趁着三人缠斗之时,忽而一掌击向自己的胸口,继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岳子宁听在耳中,心里一惊,只以为碧青莲已被“阴阳二童”所伤,情急之下,连施“般若掌”法,逼退了“阴阳二童”,又向碧青莲道:“青莲,你怎么了?”
碧青莲口中一阵娇喘,直待平息了,才向岳子宁道:“我被‘阴阳二童’伤了胸口,你如此心慈手软,恐怕我们今日都要死在此处了,更不用说去救小翠与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