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于屠人龙身后那个身形如鼠的瘦小之人,听到屠人龙提起“医圣谷”三个字,竟微微变了脸色,正愣神时,那个面有刀疤的中年人忽然从旁伸出手去,拍着他的肩头道:“‘鼠王’你在想什么?怎么发愣了?”
碧血教,九天十地,十九人王。
鼠王。
原来那身形如鼠的中年人,竟然就是“碧血教”中的“鼠王。”
“鼠王”听在耳中,不由微微一愣,忙笑道:“没想什么,我在听左使说话呢。”又听梅长苏道:“义父,其实孩儿还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还望义父指点。”
屠人龙应道:“哦?什么事?你说。”
梅长苏又道:“孩儿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妖……”一言至此,忽而想起屠人龙对碧青莲万般忍让与迁就之态,不由又改口道:“那个碧姑娘,她似乎是教中之人,不知她在本教之中,是何身份?为何义父竟对她如此的包容与忍让,便是她接连杀了教中数位好手,义父也毫不追究。”
屠人龙听罢微微变了脸色,即而又转了头去,望着身后二人道:“你们也一定很想知道其中原因吧?”
“鼠王”听罢急而言道:“是啊,左使,不要说梅公子,便是我们,也弄不清楚那碧姑娘的身份呢。”他听梅长苏唤碧青莲为碧姑娘,所以言语之间,也以姑娘称之,倒也并无不妥之处,言罢又转了身去,望向身旁的那个刀疤脸,心道:“左使问话,你总得有个表示,说句话吧。”谁知那个刀疤脸似乎竟并没有听到屠人龙在说什么,只是忽而口中发出一阵奇异的啸声,那啸声甫一响起,原本趴伏在他肩头的那个金色蜈蚣忽而身子一仰,已临空而起,朝着那“阴阳二童”的尸身便飞了过去,先是落于那女童身上,伸出尖锐的牙齿,朝着那女童的咽喉就咬了下去,瞬间刺出一个洞来,由那个洞口使命的吮吸着女童尸身上尚未凝固的鲜血,小腹之处不住的抖动着,继而便一点点胀大起来,片刻过去,那女童身体内的鲜血已它吮吸干净,它又身子一振,跃于那男童尸身上,如法炮制,直待将二人体内的鲜血吮吸尽了,才又身子一振,重新飞回到了那刀疤脸的肩上。那刀疤脸伸出手去,不停的抚摸着那金色蜈蚣,动作轻柔而缓慢,就像是在抚摸着生命中的至爱之人,久而才向屠人龙道:“左使,我这宝贝,一日不吸鲜血,便会因失血而死,故而才借那‘阴阳二童’的尸身一用,左使不会怪罪吧。”
屠人龙虽然身怀绝艺,举手投足间便可取人性命,却似乎对那个刀疤脸极为忌惮,闻言只大笑道:“‘蛊王’言重了,屠某知道这蜈蚣乃是‘蛊王’的至爱之物,性可通灵,颇为难得,又怎忍心看它死去,再说那‘阴阳二童’已然死去,以之鲜血去饲喂金色蜈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屠某又怎会怪罪于‘蛊王’。”言语之间,对那已然死去的“阴阳二童”,竟无半分的情意。
碧血教,九天十地,十九人王。
蛊王。
那刀疤脸竟然便是十九人王中的“蛊王。”
“蛊王”听罢一阵大笑,继而又道:“左使,你们知道我这张脸,是怎么毁去的吗?”
几人听了,皆是一愣,梅长苏抬了头去,望着“蛊王”脸上的那道伤疤,瞧那刀疤蜿蜒扭曲,根本就不像是刀剑之伤,反而像是某种动物爬行过后所留下的痕迹,再看那金色蜈蚣,不由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是……”
“蛊王”听罢笑道:“梅公子果真聪明绝顶,我这刀疤,的确便是金色蜈蚣留下来的印记。”
“鼠王”一愣,亦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蛊王”道:“二十年前,我因修炼‘五毒真诀’而不慎误中了蛇毒,身子受损,一时未能找到鲜血去喂饲这金色蜈蚣,谁知半夜之时,他竟爬上了我的身体,意欲以我为食,幸而我及时醒来,以‘五毒绵针’制住了他,可即便那样,我脸上也留下了这道永难抹去的伤疤,至那以后,我再未有一日,忘记以鲜血喂之。”
几人听罢,皆是心中剧惊,梅长苏再看那金色蜈蚣,心道:“如此歹毒之物,‘蛊王’竟也丝毫不惧,并且用心培育,看他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奇毒之物,一个人,终是武功再高,怕也难以与这些毒物相抗,怪不得便连义父,也要对这‘蛊王’敬让三分呢。”心内正想时,只听那“蛊王”又道:“刚刚左使是说那碧姑娘?”
“不错。”屠人龙点头道:“其实碧青莲便是那人的女儿,这件事,在教中,除了无忌,便只有教主还有我知道,就连厉右使,也不知其中真相,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何要对碧青莲一再忍让了吧。”
三人听了,皆是一愣,便连梅长苏,也已明白屠人龙口中的那人是指谁,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碧青莲竟就是那人唯一的女儿,怪不得……,心念一转,不由又道:“可是义父,那人不是已经被教主给……,教主为何不将那人和碧青莲一同杀了,岂不更好。”言罢又道:“碧青莲聪慧绝顶,如今又和‘天山派’的岳子宁混于一处,那岳子宁虽不可怕,但‘天山派’却在武林之中享有盛誉,且颇具实力,一旦他二人……”
魏无忌听梅长苏提起岳子宁,不由隐隐一笑,冷哼了一声道:“姓岳的小子不过是虚有其表,不值一提,刚刚若非是青莲阻拦,我早就将他给杀了,没想到‘天山派’的人,竟要靠一个女人去苟延活命了。”
梅长苏听了微微一愣,再看魏无忌神情飞扬,不可一世的那张脸,不由眉头一皱,只暗道:“你哪里知道,姓岳的小子身具‘归元真气’,还有‘天眼通’与‘般若掌’法,刚刚不过是你点明了要领教‘天山派’的武功绝学,那岳子宁又愚钝不堪,不知变通,才未用别门武功与你比试,若非如此,你即便能赢,哪有如此容易,可笑你狂妄自大,不知其中因由,恐怕下次见了他,你便要吃大亏了。”正想时,又听屠人龙道:“不错,长苏,你所考虑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如今教主与无忌的‘九天流转神功’,尚有很多不解之处,还须那人从旁指点,所以那人和碧青莲俱不可杀,不但不能杀,我们对碧青莲还须小心伺候,因为唯有碧青莲,才是那人唯一的机会与弱点,她若死了,教主的‘九天流转神功’怕是今生也难以练成了。”
屠人龙言罢,微微停了片刻,继而又道:“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须尽快找到梅惊天,他若不死,长苏你和我,都不会心安的吧。”
梅长苏听罢不由心尖一颤,正在此时,又有一人向几人盈盈行了过来,正是那侍女夏雨,梅长苏见到夏雨,想起往日,二人在床上时的种种缠绵之态,不由心头一热,正欲出声相唤,谁知夏雨就那么从容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就像没有见到,或是从没有认识过他一样,径直朝着屠人龙走了过去,艳丽俊俏的面庞上,也闪现出一种惊人的光彩,屠人龙虽然相貌丑陋,身长不足五尺,却似乎对女人天生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她口中唤了声:“义父。”只觉身子一热,整个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屠人龙上前扶住了他,一只手却在她肩头不停的抚摸着,只道:“夏雨,有些日子没见,义父倒是很想你了。”言罢又搂了夏雨道:“你今晚可要好好的陪陪义父。”
夏雨在屠人龙怀中,呵呵笑着,柔软的身子也开始慢慢抖动起来,直笑道:“义父就会说笑话哄人开心,若依在的时候,你就从来都没有对女儿说过这样的话。”
“若依……”屠人龙不由喃喃的唤了一声,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一些极为痛苦,而痛苦中又夹杂着丝丝兴奋的事。
“怎么了义父?女儿说错话了吗?”夏雨一惊,连忙问道。
“没有。”屠人龙口中应了一声,搂着夏雨向外行去,继而又回头向梅长苏道:“你今夜不用回去睡了,去守着你那个死鬼老爹吧,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去见他的。”
“可是义父,那岳子宁与碧青莲二人该怎么办?”夏雨又道。
“放心吧。”屠人龙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还有若依。”
看着屠人龙与夏雨双双离去的背影,梅长苏只觉心中一阵莫名的痛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恨意,又听“蛊王”道:“老夫还是去陪陪我那宝贝‘金蚕蛊’吧。”又望着“鼠王”道:“‘鼠王’,你去哪儿?”
“鼠王”眉头一皱,却呵呵笑道:“老鼠最喜欢在白天睡觉了,我自然是要去睡觉了。”言罢大笑而去。
岳子宁与碧青莲跌入了洞穴中,二人身子向下坠去,岳子宁不由便伸出手去,紧紧的搂住了碧青莲,片刻过后,二人身形停住,却感觉像是跌在了棉絮之上一样的柔软,岳子宁放开了碧青莲,二人睁开眼睛,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岳子宁忽而想起了后山石洞中所见的一切,不由便道:“莫非我们此刻也在那后山石洞之中?”
“绝不可能。”碧青莲道:“这显然也是一个石洞,却绝不是后山的那个石洞,屠人龙不过是想将我们困于此处,好让他有时间对付梅惊天而已,我们必须要尽快的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小翠和星儿可就危险了。”碧青莲一言既罢,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岳子宁应声,不由轻声说了句:“子宁,你怎么了?”话刚出口,却感觉到岳子宁忽然从黑暗中伸过一只来,紧紧的抓了她的手,轻声道:“青莲,我问你件事?”碧青莲一愣,又道:“你说。”岳子宁道:“刚刚在屋中,屠人龙让你回去,你为什么不答应啊?”碧青莲呵呵笑道:“我为什么要回去啊?我宁愿死,都不会回去的,我要和你在一起啊。”岳子宁听罢心中一阵悸动,可心念一转,却叹息着说道:“可是那个……,你师兄,你们以前关系一定很好吧,他武功又高,长得又英俊,我……我……”他本来想说,我是怎么都比不过他的,可话到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听碧青莲也是微微一声叹息,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与幽怨起来,只轻声道:“我们以前关系的确是很好的,可现在不了。”言罢竟微微斜过了身子,轻轻的靠在了岳子宁的身上,又轻声道:“现在我对他,心里只有恨,恨他对不起我,对不起爹爹。”
岳子宁耳中听得碧青莲那缠绵幽怨的声音,鼻间闻到碧青莲身上那淡淡的清香味道,不由心神一阵悸荡,竟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抱住了碧青莲那柔若无骨的缠绵身子,又轻声道:“可是我见他对你,似乎还是很有情意的,今天若不是你从旁阻拦,我恐怕真的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言罢又微一叹息道:“我自幼进得天山门下,苦心学艺,受师傅与众位师兄的苦心教导,又得“天圣”几位前辈以神功相授,没曾想在他面前,却还是不堪一击,我多年学艺,又有何用?”
碧青莲听在耳中,只柔声道:“傻瓜,你哪里知道,爹爹的‘九天流转神功’曾无敌于天下,不用说你,便是‘天圣’前辈亲至,在爹爹面前,恐怕也要甘愿认输的,再说你心机单纯,一开始就上了我师兄的当,你若以‘天眼通’绝技与他相斗,便是不敌,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输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