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船夫

“咯咯咯....”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声水滴滴落的响声，老船夫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码头边上，以一种接近扭曲的姿势背对着他。

老船夫此时的感觉就好比你半夜上厕所，对着镜子发现你身后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一般，毛骨悚然。

他一下子惊的冷汗直下，酒一下子全醒了，直觉告诉他，那东西不会是什么恶作剧之类的。

不过多年的航海经验使得他这时没有那么得手足无措。

他俯低着身子，倚着保安亭的一侧靠了过去，待到自己紧促的呼吸恢复正常，再鼓起勇气，稍稍探出头去打量着那东西与自己的距离，一边将手伸向木柜中。

所幸那滴着水的玩意还站在原地不动，老船夫反倒是觉得莫名紧张起来，当了半辈子水手和船夫，什么样的“海鲜”他没见过？但这次，让他一次次虎口脱险的经验却不管用了，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看样子是从水里出来的，又是人形态，是鱼人吗？

要是一般的看船老大爷，估计看到了那诡异的东西，也会无动于衷，顶多就看多几眼然后倒头就睡。

或许那样还会轻松点儿。

他这样想道，一边颤巍巍地从抽屉的暗格中，摸出一把款式老旧的四连发手枪，用大拇指扣下枪柄上的击锤，在听到“嘎拉”的一声后又往枪上看了一眼，确定了子弹的装填。

这种人类设计与矮人制造风格的混搭手枪在开枪时，打到敌人或是炸膛的几率几乎是对半分的，老船夫不到必要的时候都不想拿它出来。

这东西其实是他本着用在遇到什么贼人时好吓唬一下，让自己能安全离开而买的。

谁知道那破摊档的老板还破天荒的叫出了三个银币的高价！老船夫单是把这东西买回来已经觉得是血亏，所以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备弹。

而且就算有钱，他也宁愿把钱全花在风俗店的小妞身上，而不是在这破枪多花一分钱。

怎么说呢...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老船夫咽了口口水，他其实压根没用过手枪，之前在船上是当水手，唯一的战斗机会，也只是拿着短刀清理一些迷茫中蹦上船甲板的“海鲜”，诸如水元精、水母、钳头蟹中看不中打的东西。

只是，他前些年曾看过那些冒险者小姑娘们，用这种玩意居然能一打一个准的，看着觉得好用，就心血来潮买了下来，虽然至今为止都没机会从抽屉拿出来用。

那人影动了，伴随着它脚下木板发出的、拖的很长的“叽叽”声小步从码头处往岸上走，而保安亭正处于岸边与码头的连接处，接着竟然又有两三个和那人影一般大小的人影从码头末端爬上，接着仿佛是鱼被甩到地面时的声音接连从那地方发出。

老船夫这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紧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呼吸声暴露位置，在准备推开门之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手中的枪械，尽可能的轻推开门，又拱起头看了那几个人影一眼。

年过半百的他灵活的一个闪身窜了出来，本想着直接混入房堆里面，趁机溜掉，等天亮后才回来，到时不管发生什么都只要装装样子就好。

但毕竟是岁月不饶人，他尚未跨出门栏的后腿一下卡到了门边的那把老旧鱼叉，鱼叉向一侧倒下，尖头上的倒刺一下拍在老船夫的玻璃杯上，老船夫暗道不好！

“哐啷！！！”

玻璃杯在地上磕了个粉碎，尖锐的声音引起了那几只人影的注意，如同猫头鹰一样瞬间扭过头去，老船夫见状拔腿就跑。

码头每隔着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由阳光石驱动的路灯，白天吸取太阳散发的能量，晚上则会将其释放，其亮度虽然不及阳光，但对于归岸的船夫们来讲，已经足够了。

老船夫他就是靠着这个勉强看清了那些人影的真面目：它们的身体呈一种灰暗的绿色，肚皮则是光秃秃的乳白色，其胸口处附加性多长着一对人类大小的手。

身体的大部分都光亮而滑溜，双肩连接着的壮硕双臂只有三只手指头，背上有着带鳞的高脊以及密集鳞片所构成的活体护甲，那身形有着类似人形的模糊特征，而头部却是鱼类的，他们顶着那似乎从不闭合的，巨大且凸出的暗绿色眼球。

难以分辨的脖颈两旁，还有不断颤动的鳃，长长的手脚上都有和蛙类类似的蹼。

它们向着老船夫杂乱无章地跳跃着，有时只用后腿，有时则四肢着地，它们那嘶哑、尖锐的喉音传达了其面部所无法表现的，深邃黑暗的感情。

其中一只那玩意似乎察觉到自己并不能在陆地赶上人类的速度，便往一旁的水边跳下，随着水面下拂过的一道黑影，它转眼间已赶超在老船夫之前站到了岸边，准备前后夹击。

老船夫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嘭的一声撞倒在那鱼人身前，脸恰好撞在鱼人胸前的一对小手上。

他只觉得面部一阵粘稠，腥臭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孔，他用手拨开粘在脸上的黏液，看到了面前的鱼人，他能清晰感觉到鱼人一动不动的双目正盯着自己。

“啊.....啊...”

老船夫一下说不出话，双腿发软，只能摸索着向后爬，好像自己能逃过这怪物的袭击一般，他回头一看正好又看见刚开始看到的一匹鱼人。

看来是天要绝我啊！老船夫只觉得现在自己胃里涌现出呕吐感，他之前在船上时老听别的水手说人一道过于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莫名的呕吐感，他还记得自己当场就笑话了那家伙一顿，并用自己学堂里偷听来的“渊博”知识说头头是道。

原来这时真的会有呕吐感啊！？

他想起来那些不怀好意接近船只的盗贼们的离奇下场，现在想来或许是拜这些怪东西所赐吧？

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些！这时还不打，难道还等着这些鱼人忽然飙出一句人话说它们是迷路的旅行者吗？

“嘭！”

老船夫一把抓起手枪，开始默默祈祷着他平时根本不关注的神来保佑这破枪，希望它能撑到子弹打光。

子弹在瞬间迸发的火舌中飞出，螺旋着正中鱼人的身体，却在接触到其皮肤上的鳞片的瞬间，像火星子一样弹飞到别处，老船夫也顾不上了，又接连摁下扳机。

“嘭！嘭！嘭！”

四发子弹全打在拦路的鱼人身上，然后又以奇怪的轨道飞去别处，一顿下来鱼人居然毫发未伤，那对死鱼眼也一动不动，显然是当老船夫他拼命的举动是空气，鱼人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其肩膀上连着的粗长手臂握紧了仅有的三根手指，渔夫只觉得一阵风逼近，然后脑袋便嗡的作响，再回过神时已经瘫倒在保安亭附近。

几只鱼人正在往他那不断靠近。

不得不说，它们脚下的蹼虽然在水里能自由活动，但在陆地上只能是一块碍事的部位，不过正因为鱼人这身体上的缺陷，为老船夫争取到了拿到鱼叉的时间。

他拿起掉落一旁的鱼叉，靠着它支撑着站起身来。

要是再早个几年，这些狗东西肯定会被我做成鱼肉刺身！不过就它们那脸，估计看着就没人想尝了。

老船夫心想，流血的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双手举着鱼叉。

“去死啊！臭鱼人！！”

他举着鱼叉，几乎是在哀嚎，向着那些比他高出半个头有多的鱼人，发起了拼杀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