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辱

江轩关上房门离开后很久之后，两人都陷入沉默不说话。

“傲天，我觉得这孩子不一般。”最后，还是江宁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江傲天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喝酒。

“你不要怪我说话直，我知道你在武学上的造诣，但是像轩儿这样的武学奇才，他需要更良好的指导，需要进入真正的磨练。”

江傲天继续沉默喝酒不说话。

“你当年在家族中的事，我都清楚，到最后负气离去，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不是心里还排斥着家族？”

江傲天依旧沉默，却不再喝酒。

“难道你心里一直认为，当年安娜离开家族，仅仅只是家族那些人的原因吗？她是一个多么坚强能干的女人，她真的会在乎家族中那些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吗？傲天，你该醒醒了。”江宁说到这里，话音都因为激动提高了不少。

江傲天猛地抬起头，双目之中，一片赤红，死死的盯着他，脸上充满了怒色。

“有些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说，傲天少爷，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该为孩子想想。难道你要让他跟你一辈子隐居深山？我以性命担保，他在家族之中，会得到最好的培养，也不会有人去为难他，你也看得出，以他的天赋，如果有良好的教导，假以时日，很有机会成为一流乃至超级高手。”

说完这句话，江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出房门，他本不是江家本族人，虽然向来跟江傲天兄弟相称，但是多年来的主仆关系，已经成为习惯。而且一直对傲天这位地位和才学都远超自己的少爷心里极是尊敬，突然没忍住把心里的话一口气讲了出来，有一种莫名的愧疚。

走到屋外的雪地里，他抬头仰望着苍穹，心里只是有着隐隐的悲伤。

“你身上有伤，早点休息，你先在我家修养几天再回家族去。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是，傲天少爷。”江宁激动的说道。

“我现在只是一介农夫，以后就不要叫我少爷了。”江傲天走进雪地中负手而立，纷纷落下的银絮慢慢的堆在他头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一天江轩站在屋檐下，看着父亲把猎物和几张兽皮驮上了马背。其中两张火焰一般鲜红的兽皮显得格外扎眼。这是江傲天这段时间当猎人最大的收货——两张火狐皮。

火狐这种动物非常稀少，而且非常狡猾，环境一点点的异常，就会让火狐警觉逃之夭夭。江傲天也是整整在森林里耐了十天的性子才最终搞定了这两只火狐，而且还是运气不错的原因。他自信这两块狐皮能让自己赚不少钱，够爷俩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了，所以今天准备拿到潞州城的市集出售。

检查了一下猎物都已经驮好，江傲天回头对儿子吩咐。

“轩儿，我黄昏就能回来，你在家里好好练习剑法，我回来会考察你的进度。”

“爹爹，我…”江轩紧紧的咬着嘴唇，强自忍住想说的话。从小长大，父子俩之间的相处方式几乎如此，为了维持生活，父亲经常一出去就是几天，对自己唯一的安排就是练习斗气和剑法。他已经十岁了，上一次到热闹的市集还是四年前。作为一个孩子，他渴望多和父亲待一会，也想去市集看看热闹。

“嗯？”江傲天疑惑的看着他。

“我也想去市集。”江轩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声音却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但江傲天毕竟还是听见了。

想了想，他点了点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潞州城和江轩记忆里一样繁华，父子找了一处摆摊点，把这次猎到的货物摆在了地上。那两张火狐皮显得格外惹眼，江轩小孩子心性，学着旁边摊主的吆喝，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都对这两块火狐皮赞不绝口，这些都是来看稀奇的人，并没有购买的意思。江傲天一脸冷漠的坐在旁边，别人询问，他也是面无表情的偶尔回答一句，倒是江轩很热情的向周围的人介绍。

“江大侠。”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江傲天抬头，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后面现喜色。

这人是流星镖局中的一位姓叶的大镖头，流星镖局这些年来名声不错，全依赖于他们的经营有方。每次接到大单，为了保证镖物万无一失，他们除了镖局中高手全体出动，还会在江湖上临时聘请不少高手，从上次苗镖头跟自己说几个月后有单大生意需要他帮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一单下来，江傲天能得不少报酬，他一直在等着。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苗镖头。

江轩在旁边也看到分明，这人戴着斗笠，国字脸上修剪过的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精神抖擞。

江傲天赶紧站起身来拱手。“苗镖头。”

苗镖头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到旁边说话。江傲天看了看儿子，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很少出来，但是天资聪颖，摊子交给他应该没问题。他跟着苗镖头走进了旁边一个人迹比较少的巷子。

江轩继续帮父亲看守着摊位，刚才那一群看稀奇的人已经散开，此刻摊位上也没什么事可以做，江轩的注意力被隔壁摊位给吸引了过去。

隔壁摊位上摆放着很多野草扎出来的各种动物，从小小的蚱蜢到大概有一只猫这么大的老虎，马匹，无不惟妙惟肖。这类东西对小孩子一般都有不小的吸引力，看到江轩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摊主对他微微一笑。

“小朋友，是不是觉得很好看？”江轩点头。

“可以买一个回家玩哦。”江轩摇头笑了笑。他心里清楚，自己要是买这个一个东西回去，父亲肯定会不高兴。

“没关系的，买不买不要紧，你可以过来看看。”江轩确实挺好奇这是怎么编制出来的，挪了挪身子来到他的摊位前。

拿起那只草虎，只见老虎身上用巧妙的手法经纬穿插，最终构造出了老虎，但是具体是怎么穿插，江轩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越发引起了他的好奇，翻来覆去的研究起来。

“喂，这里的摊主呢，摊主到哪里去了，还要不要做生意的？”就在江轩正看得入神时，一个声音惊醒了他。回头一看，自己摊位前站着四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衣着华丽，俊秀的面庞微微测在一边，看人的时候总是侧着脸，凸现出一股傲气，他身后站着一个年级和他差不多上下的孩子，看起来是他的跟班。

江轩赶紧回到了自己摊位。“你好，我是这里的摊主。”在看到江轩的一头棕发后，华服少年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我说你怎么搞的，不把自己的摊位看好，还要不要做生意的，我们少爷难得到这地摊上逛，你可要服侍好了。”这个说话的孩子很显然就是刚才叫江轩的人，他的话让江轩心里感到一阵不快。

“你们要买什么？”江轩不想称呼什么少爷，但还是很客气的问道。

“你这火狐皮看起来不错，怎么卖的？”少爷开口问道。

“不贵，十枚银币一张。”江轩学着其它摆摊人的口吻回答。

少爷从怀里掏出钱袋，抓出一把银币扔了过来，数量显然不止二十枚。

“用不着这么多。”江轩见他这做派，很是不满的说道。

“棕发小子，没见过市面了吧，我们少爷今天心情好，赏你几个小钱，还不快点谢谢我们少爷？”跟班立刻开口对江轩说道。

“我不需要。”江轩依旧把多余的银币推了过来。少爷微微一皱眉，每次他出手阔绰，在潞州城做生意的一律对他都是奉承话不断，没想到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居然不识抬举。

看到江轩把银币推了过来，少爷伸出一只脚往他手上踩去。江轩猛的一缩手，少爷的这一脚踏了一个空。

“你反应倒是挺快的。”少爷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一下倒是出乎他意料。

“小子，你快点跟我们少爷道歉，你可知道，我们少爷最不喜欢像你这种棕色头发的家伙。”跟班凑过脑袋小声对江轩说道。

“你们不买的话，请走开。”江轩脸色冷了下来。

这时候旁边的摊主悄悄凑了过来，在江轩耳边小声说道。“他说的没错，这位小公子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我亲眼见到他在大街上让一位棕发的小孩子向他下跪求饶。这公子应该是某个豪门子弟，你还是别得罪他们。”

“喂，你一边去，这里没你什么事。”跟班小孩对摊主不满的说道。摊主吓得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江轩不知道这华服公子为什么对棕发孩子的有成见，但是他明白了，这人是故意来捣乱的。

“小子，你这是和我们少爷说话的态度吗？”高个孩子对江轩喝问道。

江轩往那条巷子看了看，依然没有父亲的身影。他别过脸去，不想再理睬。

华服孩子见他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一地的货物踢得到处乱飞，指着江轩说道。“我娘告诉过我，像你们这种棕发的，都是外邦留在我们天旭的杂种，是来我们天旭国当奸细的。”

跟班见少爷发怒，伸手就直接往江轩胸口抓来，江轩反手一掌正中他胸口，他怒气下的全力一击，打得这个跟班孩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口中只不停的说道。“你…你…”他原本以为江轩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少年，没有一丝防备，哪知道对方这一掌，打得他气血翻腾。

“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啊。”华服少爷玩味的看着江轩，突然出手，一拳直打他面门。

江轩反手一格，又出了一招，华服少爷右腿踢出，直扫江轩下盘，江轩不得不往后一退躲开，眨眼间，两个孩子已经交手十余招。

江轩在等待着机会，他看到了对方一个破绽，膝盖猛的往对方肚子顶了过去，华服少爷腹部猛的收缩，江轩一下顶了个空，江轩心中暗叫不好，缺乏原来这是对方故意给自己卖的破绽。果然，华服少爷反手一掌，扫在了江轩脸上。江轩只感觉眼前一花，脑袋嗡嗡作响。江轩平时在家里都是一个人独自修炼，缺乏实战经验，一交手之下，短板立刻显露了出来。

华服少爷没有一点犹豫，又是连续出一拳一脚，江轩眼花缭乱，闪避过了一拳，却没有闪过一脚。华服少爷反手索拿住江轩手腕，将他的身子压弯在了地上。

“我叫你这个外邦杂种给我嚣张。”华服少爷制住了江轩，嘴里还不停问着。“就问你服不服。”

江轩手肘剧痛传来，但是依然咬着牙一言不发。华服少爷见他这样子，心里更是不爽，手上加大了力气。那个跟班孩子趁机在江轩脸上打了两拳。嘴里还叫嚣着。“叫你偷袭我。”

“小子，给你个机会，叫我三声爷爷，给我磕三个响头，本少爷就饶了你，不然你这胳膊恐怕就要废了。”华服少爷的话反而让江轩更加执拗，他心里只恨自己平时修炼时不刻苦。

“江廉少爷，你在干什么？”江轩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江宁叔叔的声音。

“江宁，我教训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外邦小子，他做生意态度有问题，小爷我教教他怎么做生意。”

“他不是外邦人，他是你的堂弟江轩。”原来这华服孩子是江轩同宗江家的一位少爷江廉，江宁走上前来，一按他的肩膀，江廉的手突然就使不上力气，江轩感到抓着自己的手一松，立刻挣脱站起身来，他此刻已经怒火冲天，已经顾不得什么武功招式，直接往江廉猛扑过去，江宁一把抱住了他，江轩在他怀里兀自挣扎。

“你说什么？他就是我们家族那个母亲是安利帝国奸细的孩子？”江廉大吼道，其实他对棕发的反感，就是因为他母亲当年跟他讲过有一个安利帝国的女人混入家族当奸细，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孩子的事情，这个女人曾经打过自己的母亲，一直让她怀恨在心。

“我娘不是奸细。”江轩大吼道。

“江廉，你给我走，你再在这里闹事，我就把这件事禀报族长，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江宁的话让江廉一滞，家族一向对弟子在外面的行为有严格的规定，这事一旦闹大，自己少不了受责罚。

“江宁，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过就是我们家族一个看门的，你给我等着。”江廉对江宁狠狠的抛下了一句话，对跟班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看着江廉离开，江轩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江宁抚摸着他后背，让他冷静下来。江轩看着江廉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加倍的让他好看。